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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春运 于 2014-10-11 18:58 编辑
穿过石板小巷
来到您的身旁
单身的儿子
褐色的木板墙上
挂着他画的姑娘
至今记得黑白相间
没有色彩的芬芳
和堂姐来到靠东的阁楼上
您老带着眼镜
做着针线活
或者是补着衣裳
我也跟着堂姐喊一声她的姑妈
姑妈放下手中的活儿
抬头笑一笑
我分明看见
眼镜片后面闪烁着慈祥的光芒
那是我几十年前的
嚷嚷着由堂姐带着去赶场
还有坎上的邻居
相伴着多日的向往
水牛水车汽车
还有榨匠师傅们打榨的榨房
记得姑妈安置的榨广椒娇黄娇黄
记得画姑娘的表哥腿脚有恙
记得多年后
乡邻们说那是在文化大革命中
对颇识文墨的表哥的毒打
大小便失禁
新接的姑娘自缢在梁上
从此他只能在艺术的白纸上
画着黑白相间的姑娘
街上青石板响
供销社晃动着和我们一般
打量着热闹和寻找栖惶
可斜对面表哥的木门
冷冷清清地只有姑妈的忧伤
又过了好几年的时光
我和挑着农副 产品的坎上的文哥
去赶场
没见着堂姐的姑妈
和依然打着单身汉的他们俩
似乎又过了一些时光
我们往姑妈们住地场上
去交野猪草喂的猪壳囊
食品站的人冷冷地说猪子太瘦了抬回去
弄点儿好的它吃放大点儿喂放肥点儿长
当然又没有见到大门紧闭的木板厢房
木板厢房里挂着的姑娘
又过了一些时光
看似老实的我忽发奇想
相伴着逃学跑到我所熟悉的场上
没有一分钱却隔着玻璃
盯着万花筒娃娃书水笔
肚子饿地咕咕地响
逃学的娃们儿
当然没有勇气不敢视人
斜对面的表哥那里蹭顿中饭想都不用想
又过了几年十年二十年时光
批林批孔路线斗争三中全会
中华大地战鼓催春变了模样
斯文的表哥文绉绉给堂姐的爹妈拜年
也就是我的幺爹和婶娘
堂弟也找到了门路
说是跟着表哥学做油漆匠
表哥也眉飞色舞摆经讲鼓
哄着我们京剧越剧周吴郑王
火笼屋的婶娘抹着眼泪
叹息声声四十好几地人了
再娶个外甥媳妇怕是没了指望
磕着瓜子的幺爹边收拾着柴火
边诅咒着人们在文革中的遭殃
时不时地传来消息
表哥和他那自缢在梁上的妻子
所生地孩子夏天洗澡时
淹死在兴山的高阳
当然姑爹姑妈的灵魂
已到另一个世界徜徉飘荡
大千世界滚滚红尘把握命运
别总是苦难别总是沧桑
悲惨世界里丧妻失子之痛
为什么每次都落在这个不幸的人儿身上
三年前坐在回家的中巴车上
最后一次邂逅在宜昌纸糊篾扎
维持生计的表哥
他没有我想像中的胡子拉渣
也没有我推测中的那般颓丧
堂弟给我咬耳朵说请匠人的娘们
和表哥打地火热的往事
我也觉得可以理解
毕竟欲火难当
叹息中透着怜悯
问侯里夹着感伤
我又记起了小阁楼上的姑妈
炒地榨广椒娇黄娇黄
我又忆起了表哥画的黑白相间的姑娘
初夏的气息没有往年的炎热
相反地倒勾起我许多悲苦的联想
眼前闪现饱经沧桑的姑妈
坐在石板巷的阁楼上
戴着眼镜缝着衣裳
做地榨广椒娇黄娇黄
时运不济的斯文表哥
在白纸上用墨水画着的姑娘
挂在褐色的木板墙上
用墨水画着的姑娘
挂在褐色的木板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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