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炉山:来自身边的美丽

云客散人 · 发表于四川省广安市 2014-11-8 17:08:56

本帖最后由云客散人于 2014-11-9 11:10 编辑

从西藏穿越回来，那大气滂沱的美丽，使我的眼睛产生了严重的审美疲劳，看什么都难提起兴趣。再美的风景，也没有按动相机快门的冲动。驴友挖苦道，大师绝不轻易按动快门。
  我对朋友和家人说，要暂停一段时间的旅行。    我很平静地漫步在家乡的原野，一个人，站着，或者坐在田埂上，望天，看云卷云舒，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幸福。这就又让我惦记起香炉山来了。
  我是华蓥山人，香炉山是华蓥山脉的一段。华蓥山绵延数千里，群峰崔嵬，有川东峨眉的美誉。但香炉山是寂寂无闻的。她高不过华蓥山宝鼎，可以雄踞天下傲视群雄。她奇不过华蓥山石林，鬼斧神工让人自惭形秽。
我对香炉山的了解始于一段善举。十多年前，香炉山物质匮乏，一位山人不忍贫穷，便对山中一菩萨许愿，若是日后发达，定当修筑庙宇，重塑金身，然后下山而去。数年后，该山民果然发达，便回家还愿。为了得到当地政府的支持，山民决定给当地小学捐赠一栋大楼，前提是让他在山上修一座庙宇。修庙需先修路，于是，山上有了一条十分粗糙的公路。在未有公路之前，人们到山上去，随身得带一把砍柴刀。因为，崎岖山道，一夜之间就会被草木淹没。山上原来有一个村小，有一年开学，代课的老师带着他的家属，一起去劈山路，以便迎接学生上学。劈了一半，就天黑了，两口子又累又饿，躺在地上睡着了。山上是有野物的，山民奔走相告，举着火把前去寻找，发现他们美美地睡在山中，结果虚惊一场。
出于好奇，我曾经请朋友驾长安车到山上去看个究竟。那一次，除了记得山路的险峻之外，我并没感受到香炉山的美丽。
  这次去香炉山，适逢深秋。山上的村小已经停办多年，山民纷纷下山去了，那条十分简易的毛坯公路，尽管极少有车通行，但依然被山水冲刷得凸凹不平。两边的杂草和树枝，虽然没有将路吞噬，但也不停地在车身上画大字，车主嘴上不语，但从其严肃的面部表情可以读出他内心的伤痛，那树枝画在车上，痛却在他的心上。我在心里盼望着这次行程快点结束。甚至后悔叫朋友开车上来了。
终于看见香炉山寺庙了。山顶上的那一排枣红色的特有的建筑，给我们的双眼一抹亮色，一扫刚才心中的不快。那颜色，在澄净碧蓝的天空下，从满山的深绿中，跳将出来，像一团火炎，点亮了整个山野。山顶是一片难得的平地，站在山顶，俯瞰来时路，已被茫茫林海淹没，我们恍惚逃离了世俗的纷扰，与世隔绝，置身在一个与世无争的世界了。眼前的山坡，竟然开满了细碎的野菊花。花朵细极了，细到分不清盛开的花瓣，也闻不到扑鼻的馨香。阳光下，这片耀眼的黄色的菊花，给寺庙镶上了一道金边，把庙宇衬托得更加金碧辉煌，超凡脱俗。我的心，也瞬间遁入了佛门的清净。
  过寺庙，是一段相对平坦的公路，两边的狗尾巴草，长在公路两边，迎风招展，像一双双温柔的手，抚摸着汽车，让人倍感愉悦。我刚从藏区归来，看到这样的风景，似乎又回到了西藏，眼前晃动的狗尾巴草，眨眼变成了一面面吟诵的经幡，便觉得这山是真的有神的灵验了。凹陷下去的山体，形成大小不一的草坪，我想象在那里搭帐篷，露营，该是一种说不出的享受吧。过寺庙约两三百米处，迎面是一匹山坡，满坡是微微摇摆的狗尾巴草。这时候，正好有一抹秋阳穿过山顶，照亮每一株狗尾巴草，整个山坡，像披上了一层洁白的婚纱，朦朦胧胧的，令人浮想联翩。山坡的另一旁，却是一块平地，曾经被山民开垦，看得见耕耘的遗迹。正是这曾经开垦的土地，留下错落有致的一湾梯田，那消失的农夫，就是归去来兮的陶潜姥爷。就在这片比较开阔的地方，成片成片的赵罗子（一种野果），果实累累，形成一个赵乐子王国。赵罗子是一种灌木，成片生长，枝条细小，柔软。每一根枝干，都缀满了果实。那果实细如珍珠，红似玛瑙，远看似一丛丛山花，一片平常的山野，顿时变成了一幅精彩的国画。置身这样的美丽之中，让我们看得呆了，久久不忍离去。

在山坳的尽头，有几栋房子，房子四周，是一片水竹林，曾经的香炉山村小，也在这里。房子大都是新盖的砖瓦房，我们经过的时候，没有一间房里有人。村小低矮的土墙房子，一字儿排开，流露出一种无可奈何花落去的遗憾。同行的朋友看着这些房子，说，我们把它修起来，夏天来避暑。我却想起一首唐诗来，念道:“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我后来得知，这个地方，就是香炉山村民聚居地，它的背后，是广安区桂兴镇，地名叫做凉伞树。凉伞树是当地的一棵风水树，树龄古老，无从考究。树形如伞，站在树下，树就犹如撑起的一把巨伞。许是山中云雨变化无常，山人猝不及防，常到树下避雨，这棵树便成了此处的地名。春华秋实，这棵树也是要开花结果的。开的什么花形，我不知道。但结的果却是奇特，一粒粒鲜红。山人们不知道，有一首唐诗是这样写的:“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劝君多采摘，此物最相思。”这就是那著名的唐诗中同样著名的红豆哟！只是，这生于南国的红豆，怎么来到西南的华蓥山中？是不是也有一段传奇的故事呢？谁能解开这个迷呢？我不仅也睹物伤怀，悲悲戚戚的思念起故人来。据说，这棵红豆树，整个广安市，迄今也只见这么一棵。
离开凉伞树，穿过水竹林，便是下山的路。前面的山坡与山坡之间，形成很深的峡谷，一股宁静的山野之气，扑面而来，荡涤身心。出深山，有一村落，似挂在悬崖之上，回头看崖上梯田，蔚为壮观，恰是古代画家遗落的一幅田园图。
  崖下谷极深，有小河流动，不闻其声。
自此，香炉山那种细微的平常的美丽，像一杯陈年的老窖，甜醉了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