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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湖北省随州市 2014-11-15 12:05: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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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家不容易。 后来才得知,舅妈有个老胃病,常常疼起来,就用手捂着,但这一点儿也不影响舅**勤快,去她家,总看到她在忙碌。顽皮的小秋林,衣服穿的干浄合体,手、脸光鲜,后来我们有了孩子,才知道做到这点,很不易的。上世纪90年代,国企渐渐走下坡路了。厂子不景气,工资低,还常常开不出,以后,舅**钢厂干脆就停产了,工人们下岗,每月也就三百大毛的生活费而已,这在出门就要坐车的大汉口来讲,日子的艰难可想而知。舅舅也就业余给人修修电器,补贴家用。公公去世后,婆婆跟他们住一块儿,好在婆婆有家属抚恤金,一家人就这么紧紧巴巴地过日子,但从来不向人伸手。我岳父岳母常会接济他们一点儿,但不多,因为这边也是一大家子,都难着呢!给我印像最深的,是舅妈那袭长长的碎花裙,只有在节假日时,才看得到她穿在身上,这一穿就是10多年。那花儿,是暗色的,那裙呢,自然很洁浄怡人,看着满有都市味的。
舅妈后来查出胃癌,而且已是晚期。疼的程度愈来愈烈,频率愈来愈急。癌病的治疗费用高,对这个困难之家来讲,不啻是个劈天惊雷!厂子穷,报了几千元的药费后再也不给钱了,可她竟没有跟亲戚们借钱。她给自己的生命做了安排。趁着在家养病,她翻出历年积攒下的布匹碎料,踩着缝纫机给舅舅和女儿做了10多个裤头。从裤头的走线看,她是忍受着多么大的疼痛在做,那是在与生命赛跑!那走线,愈来愈歪斜,终于,最后一件裤头做了一半,就不得不住手,那伴随她十多年的蝴蝶牌终于回针、线断,嘎然而止,实在踩不动车子了!我读过唐朝诗人孟郊的《游子吟》,诗中写到,“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可诗人你可曾想过,母亲要远行了,对家对亲人,她心里又是一番什么嗞味呢?
她只有罢手。她把舅舅和女儿的衣服都找了出来,再洗再熨,叠好放齐,每件衣服上写上一张小纸条,注明洗熨方法。这一切做完了,知道舅舅也是个言语短,不愿求人的人,她提笔给舅舅的单位写了一封情真意切的信,希望公司给舅舅帮助,她知道,家里连她料理后事的钱也没有的。离别的时刻到了,她摘下结婚时,婆婆送的金耳环、金项练,放匣子里装好,指明留给女儿秋林,又换下好衣服,穿上破旧衣服,也不知喝了什么,就这么悄悄地静静地告别了亲人,离别她那小小的家,就穿着一双粘着补丁的尼龙袜,踏上了去天堂的路。走的时候,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她的胸口滚烫滚烫。我想,这也许是她十分痛恨夺走她生命的癌魔,在用毒物烧灼癌细胞,也许是,也许是她那颗眷恋亲人的心的燃烧。
我听过不少绝症病人了断自己的事,但还没有听说有像舅妈这样走得刚烈,走得决绝,走得重情大义的,走得让人每每想起就让人辛酸让人钦偑的沉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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