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纪检干部

西北郎

纪 检 干 部

一

　

　　就在党政办主任蔡亚文鞍前马后、小心翼翼、全力以赴陪同新来的局长忙不迭地深入学校调查研究熟悉了解情况之时，新来的局长却在心里不动声色地盘算着，什么时候得找个理由把蔡亚文主任的这个岗位腾出来。

　　目前在江堰市三百多个市直正县级单位内设机构中几乎都叫局办和党办，唯独保留“党政办”这个名称的怕也只有南风教育局一家单位。南风教育局一年前也不叫南风教育局这个名字，叫南风汽车公司教育部。只从中央下发关于要求央企卸掉包袱不能办社会的通知之后，南风汽车教育部及其七十余所中小学属于企业办社会的范围，必须得从那家生产汽车的中央特大型企业剥离，尽管四千多名教职员工抱着“生为南风人，死是南风鬼”的信念，誓死捍卫央企身份，坚决不到地方，无奈国家大政方针已定，几千名教职工，还有近千名公安保卫人员，经过艰难的谈判，三个月后还是圆满成功地划归所辖地方政府管理，所有人的身份也就从让无数人骄傲、令人羡慕的中国南风汽车公司特大型央企员工一夜间变成了地方事业单位。

　　按照企业与地方政府签订的“待遇不降，封闭管理，五年过度”的原则，南风教育局目前虽然还没有被江堰市教育局吞并，仍就独立封闭式管理七十多所中小学、四千多名教职工、三万多名学生，工资也由中央财政转移支付发放。表面上看，其管理权限和职工工资没受太大冲击，但人财物的管理模式和权限却悄然发生了根本的变化，特别是人事干部这一块全都交给了地方，也就是说，一切都得从新洗牌。

　　果然，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局领导班子有四名副县级干部是从地方下派来的。离新学期开学不到一个月，一把手也刚刚撤换。作为直接服务于一把手的党政办主任，蔡亚文就得义不容辞地陪同新来的领导深入学校调查研究熟悉情况。

　　蔡亚文今年已经过了四十五岁，头发很黑。而新来的局长四十刚出头，但头发已经谢顶，个子不高，从后面望去，脑袋几乎光光的一片，他是从市政府督导室副县级调研员提拔过来的，走马上任不足一月。在近一个月的陪同调研当中，蔡亚文虽说是巴心巴肝，尽其所能，但新来的局长对他几近讨好的态度总是一副高深莫测、深不见底的神情，既不批评，也没表扬；既不垮脸，也没笑脸，如省里来的大领导一样，至始至终就是那样一副表情。凭他在这个岗位上几年的打磨和敏感，蔡亚文已经预感到自己在这个位置上不会呆的太久了。

　　就在调研进行到尾声的时候，从学校回来的路上，新来的局长很温和、很关切地问道：“蔡主任，看你这把年纪了还这样忙前忙后给我服务，真是于心不忍啊。怎么搞呢？你有啥想法没有？”

　　对此蔡亚文虽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觉得事情来得有些突然，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是好，稍加思索，说道：“我个人没有什么，听从组织安排。”

　　新来的局长接着说道：“你是南风教育局的老资格，如果你想到学校去任职也是可以的。”

　　蔡亚文想了想，道：“我年纪已经不小了，学校就不去了，还是在机关混几年拉倒吧。”

　　“想到什么科室随你挑选。还是那句话，你是南风教育局的老资历，有优先权。”新来的局长道。

　　蔡亚文在心里哼了一下，我怎么挑选？人事、财会、基建、计划这些重要的实惠部门都有人占着，审计，信息这些专业性强的业务口的那些科室我又不熟悉，于是说道：“感谢局长的关心，我个人服从组织，听从局长的安排。”一边说着，车子就进了南风教育局的院子。

　　第二天上班，新来的局长就把蔡亚文叫到办公室。

　　新来的局长没有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地说道：“昨天我想了一下，不行的话，你就去纪委吧，纪委书记那是由市委决定的，而纪委副书记岗位一直空缺，你去当这个副书记吧。这样的安排是基于两点，一是目前纪委工作很重要，惩治腐败，治党治国，国家很重视纪委的工作，二是纪委相对比较清闲，没那么多的杂事，适合你这个年龄。主要就是抓抓信访，化解纠纷。另外我还准备给你配一名很养眼的美女副职，跟李红一块工作你还会觉得干活不累。今天就算是正是征求你个人的意见，你看怎么样？”

　　我能怎么样？蔡亚文表面很镇静，而内心却是倒了酱油醋瓶，五味杂陈很是复杂。

　　就这样，正如一夜间从央企到地方一样，一个小时不到，他就从一个管干部的党政办主任摇身一变成了一名纪委书记，准确地说，是纪委副书记。

　　中国南风汽车公司是一家属中央直接管辖的特大型国有企业，能够投身到该企业的员工都会引以为豪，当年就有包括北京上海广州等很多大城市的人才纷纷进山，投入该企业的怀抱。这一方面是响应伟大领袖毛主席“备战备荒为人民”搞三线建设的号召，另一方面也是冲着待遇而来。该企业不光工资高，而且待遇好，当年流行一句话，除了老婆不发什么都发。一年四季什么米面粮油，水果禽蛋，生活用品，床上用品一概都有单位发放，水电住房一律由单位大包大揽，暖气热水一律免费，再年轻的打字员每年都得出去疗养一次，有时年龄稍大一点的老同志实在是不想出去疗养了，那么年轻的打字员就得一年两次出去疗养。

　　而在干部待遇和管理岗位设置上，南风汽车公司跟地方也是截然不同。一是他属于企业，二是他属于中央直接管的企业。而且级别很高，企业老总的任命属于中央组织部，明显比当地政府高很多档次。比如蔡亚文前两天所在的位置，那是一个人人羡慕而梦寐以求的位置。到了这个位置就预示着如果不出意外离单位领导不远了。一般来讲，要想往上走一走，党政办主任的位置就是最好的跳板。话说回来，党政办主任也不是谁想去就去得了的。在这个位置上首先是要让领导赏识你，当然最关键还是要看你的能力。蔡亚文从华中师范大学中文系毕业，就进了这家央企一所高中教语文，两年后教出了一点小名气，就被借调到南风教委党政办当秘书，几年的打磨，从文秘到副主任，又近三年的打拼好不容易才熬到党政办主任的位置。之前几任主任都生成了单位领导，到了他这里，马上就要生成领导的时候，国家一个通知下来，几十所学校、几千名教职工一夜之间就一下子交给了当地政府管理。过去的常常挂在脸上的自豪感优越感统统没有了，央企的那些所谓的优厚待遇也不复存在，几十年建立起来的企业那一套管理模式全都推到重来，一切的一切都会成为人们津津乐道的美好回忆。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吧。纪委就纪委，蔡亚文在心里自我安慰道。

　　（未完待续）

水晶苑

官场现形记、

水晶苑

蔡亚文当纪委干部应该开心吧？

西北郎

二

    晚上十一点半的时候，新来的局长给蔡亚文打了一个电话，让他立刻赶到南风二中去。吃晚饭的时候，蔡亚文喝了一点闷酒，正准备脱衣就寝。到底出了啥事，这个时候让我赶去？

    蔡亚文一边穿衣，一边出来打车。因晚饭时喝了点酒，蔡亚文不敢开车，都这个时候了，单位司机也早都休息了，他只得打的赶过去。

    在车上，局长告诉他说南风二中书记把本校三年级一个学生打了。下午散学后，当学生家长听说孩子被学校书记给打了，顿时火冒三丈，当下就给当地一家晚报报社社长打了电话。

    社长是这位家长拍肩膀的哥们，立马安排了两名记者前去采访。而且义愤填膺道，现在的师德师风很有问题，老兄暂且消消火，我让记者连夜赶材料，明天就见报。记者还真是快枪手，两个小时不到，说是题目都拟好了，叫什么《南风教育局一校长殴打本校学生，师德何在，法理难容》。因为事情来得太过突然，如果明天一见报，我本人受点连带责任事小，南风教育局可就名声扫地陷入被动，必定给刚刚划转到地方政府的南风教育脸上抹黑。幸亏我在市里有点人脉，刚刚得知消息，此事必须果断处理。让书记给学生及家长赔礼道歉，如果住院还得赔偿药费。当前最要紧的是让家长给予谅解，不要见报。至于对该书记的组织处理下来再说。

    说这些话的时候，面的车差不多跑了十多公里。快到南风二中时，蔡亚文给书记联系了一下，书记告诉他现就在学生家门口，按照书记说的方位，面的很快找到了这位学生家长的住址。

    蔡亚文付清车费，走下面的，眼前却是漆黑一片，黑暗里蔡亚文看到有一个身影在不停地敲门。看清是蔡亚文来了，学校书记连忙从黑暗处走过来，讨好地说道，“真是不好意思蔡书记，害得这么晚把你叫过来。”

    南风教育局各学校的班子成员蔡亚文全都认识，二中的书记他也熟悉，就没有多余的客套，看到身材本来就很矮小此时更显萎缩的书记，说道：“什么情况？”

    该校书记一脸苦相地说道：“今天下午体育课，我在学校操场巡查，发现初一一名男孩子根本不停体育老师的口令，前后左右在惹事，弄得全班孩子都乱了套，体育老师是个刚从体校分来的女教师，我看她有点管不下来，就上前让那名男孩出列。可人家根本就像没听见一样不理我，我当时有点生气，就大声地重复了一遍让他出列，这孩子慢慢走出来时，没想到突然飞起一脚将地上一个篮球朝我踢飞过来，我来不及躲闪，篮球重重地砸在我的耳根，头嗡地一声，我压根没想到这个孩子是如此的胆大调皮，当时也是一时气愤没有控制自己的情绪，就走过去提起他的耳朵教训一通，课后本打算找他到办公室来谈话，谁想孩子自己就哭着回家了。”

    蔡亚文说：“不管怎样，你作为一名书记怎么能随便体罚孩子呢？”

    书记委屈的说道：“我也没想要打他，你想我们现在是农民工子女学校，孩子非常难管，我当时也是有点生气，没有很好地把握自己，只是轻轻地拧了一下耳朵，虽然有点冒失，我想也没有什么大事，给体育老师交代几句后，我就去开校务会去了。令我没想到的是，不一会儿，家长就领着一帮人来到学校大吵大闹。口口声声让我赔偿药费，还必须当着全校师生的面给他的孩子赔礼道歉。校长赶忙出来赔不是，这才将一帮子人劝走。走的时候，那个家长朝我说道，走着瞧，这事没完。”

    “到底伤着孩子没有？”蔡亚文问道。

    “下午就去做了检查，什么毛病没有，就是耳根后面有一小块皮肤有一点乌青。”书记说，“那个孩子飞起的一脚将我的耳朵弄耳鸣了，到现在还嗡嗡作响。”

    “孩子家长叫什么？”蔡亚文问道。

    “叫王老四。”

    “王老四？！就是那个地产大亨王老四？”

    “就是他。”

    “你惹谁不行，惹他干什么？”

    书记委屈道：“我哪知道这是他的孩子，就是给我两个熊胆我也不敢惹他。”

    说起王老四，蔡亚文也算认识，但只能算是一面之交，谈不上多么熟。记得以前在党政办有几次陪单位领导宴请市里某领导吃饭，总能见到一个叫王老四的人也在场。后来这个叫王老四的人有时见了蔡亚文竟然主动热情地掏名片打招呼，但蔡亚文对于这种背景神秘又自来熟之人总有那么一点提防心理，没有深交一般不会去搭讪，更不会去攀附。因为在一起吃过几次饭，而且还是跟市里某领导一起吃饭，蔡亚文就对王老四这个人多少有了些关注，不知不觉从其他人的口中对他的底细有了一些了解。早几年时，他在当地村子开了一家榨油作坊，并与几位小暴发户联合搞了一个废旧房屋拆迁公司。一个偶然机会，结识了市里一位领导，空手套白狼拿了一小块土地盖了几十套房子，误打误撞碰上了房价大涨，一下子赚了不少钱，接下来还是仰仗那位市里领导接二连三在市繁华地带拿了几块地，大张旗鼓地搞起了房地产开发，几年下来，赚得盆满钵满，一下子变成了腰缠万贯的大土豪，不光住别墅，开豪车，还拿出几百万元打发掉原来的农村老婆，娶了一个小他十几岁的女模特做妻子。当钱已经多得花不完的时候，王老四就四处结交朋友，什么公检司法，工商税务，土地城管，医生，演员，也包括新闻媒体等等，当然更少不了结交一些大人物做靠山。平时没事也就天天一起吃吃喝喝，泡脚捶背，唱歌跳舞。到了一旦有事时，他一个电话，这些人就会出来为他说话做事。如果白道黑道一起上的话，扒你皮抽你筋，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书记拧了一下孩子的耳朵也算不了什么大事，但你摊上王老四家的事那就是大事。

    正在这时，隐隐黑暗之中，蔡亚文看到学校的校长、办公室主任都赶来了，手里还提了一些水果牛奶什么的。蔡亚文简单打了声招呼之后，他们就开始敲门。

    这是一幢建在郊区的别墅，一圈高高的围墙，一扇大大的铁门两边是一对高昂的雄狮。蔡亚文叩响大门上的铁环，清脆的响声顿时惊动了院子里两条凶猛藏獒的吼叫，然而，任凭他们叫了半天，只听狗吠，不见有人出来开门。从大门缝隙望去，二楼明明有亮光，还有呼呼啦啦的麻将声，就是没人应答。这时，蔡亚文想起有一次跟市里一位领导吃饭时，王老四主动留了一个电话号码，他将手机拿出来翻查，果然还保留有王老四的电话，他将号码拨了出去，结果却是关机状态，一连拨了几遍仍然是关机。

    “叫门不应，电话不接，这明摆着是有意不愿接见咱们。”面对垂头丧气情绪低落的书记和校长，蔡亚文也是一脸的无奈。“这种人也就这德行，咱们先回去吧。”

    书记有些不甘心但又无计可施，歉疚地说道：“这大半夜的，麻烦蔡书记跑过来，我请你吃个宵夜吧。”

    “宵夜就免了。像王老四这种人我见过一些，他们要是真黑起来，说不定那个晚上找人拍你一砖头，把你打成脑震荡你都不知是谁干的。”蔡亚文说道。

    书记听了更加懊悔不及，真是一时冲动不该做那蠢事啊。

    在回去的路上，蔡亚文将今晚的情况在电话里简要跟新来的局长作了汇报。沉默了一会儿，新来的局长说：“我在市里找人打听过了，报社明天就要见报。要不这样，我通过市里的关系找人跟报社疏通疏通，你再辛苦一下，明天一早再去一趟学生家里，一定要见到家长，诚恳地跟家长道歉，此事必须息事宁人，蔡书记，为了咱们南风教育局的大局稳定，只好辛苦你了。”

    为了南风教育局的大局，第二天一早蔡亚文就赶到南风二中，把书记叫到一起立刻来到学生家长王老四的家中。今天运气不错，王老四不仅在家，而且还算热情地接待了蔡亚文。

    蔡亚文没有拐弯抹角而是直截了当的说道：“王老板，其实我昨天晚上就过来了。我今天来一来代表南风教育局向你表示道歉，二来表示慰问。”

    “诶呀！为了我那不听话的犬子竟然惊动你老弟。你打个电话就行了，大老早地赶过来，我哪受得起啊。”

    “王老板，作为南风教育局的学校书记打了你的孩子，我们肯定要给予处理。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能否给报社说一下这事先不要上报纸？”蔡亚文说道。

     王老四想到自己的孩子还得在该校读书，为这事把事闹大也没什么好处，就说道：“既然你蔡主任都发话了，我现在就给报社打电话。”说完就拿起手机，“喂，老宋啊，什么一大早给你打电话没吵着你吧。你狗日的昨天可把我赢惨了，改天我一定得报仇雪恨。唉，给你说啊，老师打我小孩的那个事不要见报了。什么？马上开印？那我不管，晚点开印还不是你大社长一句话的事，你先找篇稿子补上，那就这样啦。”

    稿子已经撤下来了，大家心里也就踏实了。蔡亚文又说了一些道歉的话之后，他们才从王老四家里走出来。来到大街上，书记说是请蔡亚文喝酒。

    蔡亚文说：“喝什么酒啊？谁这么一大早的喝酒啊？”

    书记说那我请你吃个早餐吧。于是找了一处干净点的早餐店，要了几个小炒，书记还是执意开了一瓶白酒，两人边喝边聊。蔡亚文说：“本来呢你这个事不叫事，但你在这么一个时候，又摊上这么一个家长那就叫事，到时局里肯定会给你处分的，你要有思想准备。”

书记举起酒杯，诚恳道：“今天这个事我非常感谢你老弟，我敬你老弟一杯酒。局里给我什么处分我都无所谓，昨天夜里我就想好了，小孩子已在广州参加了工作，老伴马上就要退休，到时我打个报告提前内退到广州去。没想到教书育人一辈子，都快退了竟然出了这事。”两人你一杯我一杯，一瓶酒很快喝完了。

    一周后，南风教育局印发了一份关于给予南风二中党支部书记XXX党内严重警告工资两降两级，取消评先资格，同时学校当年不得参加文明单位评比的通报，下发到各学校。

    (未完待续。声明：小说纯属虚构，不可对号入座）

水晶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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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郎

三

    蔡亚文第一次跟李红坐的这么近。在党政办时虽说两人同属一个大办公室，但那时李红具体分管的是综合档案，综合档案室是在办公楼的顶楼。蔡亚文跟领导一个楼层三楼，大多数领导一般都在三楼办公。有什么存档查档的，蔡亚文都是在电话里说。即使偶尔去顶楼查个档找个历史文件什么的，基本是随查随离开。

    昨天下午，党政办转来一份会议通知，另有两张印有座位号的票，会议的名称是中共江堰市委四届纪委全委会，蔡亚文第一次参加这样子高规格的会议，李红更是第一次见到这个阵势，腰身坐得挺直，两眼目不转睛一眨不眨地直直地盯着前方的主席台子，尽管主席台上还没有一个领导。她皮肤白嫩细腻，鼻梁挺直，小小鼻头微微向上翘起，小脸蛋儿因室内温度上升微微泛红，身上散发出一种淡淡的很好闻的香水味儿不时飘向蔡亚文的鼻腔，有几根细细的长发不时被微风飘起，弄得他脸上痒痒的，下面也跟着起了反应，裤子拉链处明显的隆起一个小包。蔡亚文赶忙挺直腰板，将目光移到前面很远的主席台上，尽管台上还是空无一人。

    好在这个时候，只见市里大人物们按秩序走上主席台，在各自的桌牌前依次就坐。主持人宣布中共江堰市委纪委四届全委会开始后，大会在庄严嘹亮的国歌声中开始了。大会先是由市纪委常务副书记传达国家和省纪委全会精神，接着就是市委常委、纪委书记作工作报告，他全面回顾总结了全市上一年的工作成绩，尤其是在打虎拍蝇方面取得了历史性突破，接着安排了下一年反腐倡廉党风建设的工作部署。最后是市委书记讲话，蔡亚文感觉书记讲话时给人的感觉并不像人们想象中的极其严肃、沉闷，反倒是机敏，睿智，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含蓄，甚至不乏幽默。蔡亚文听书记讲到当前纪委的重要性时，还举了一个列子，说是以往到省里开会别人请他吃饭时，都会喊一位他过去的老领导作陪，后来到省里开会再吃饭时又叫一位省委组织部的同志作陪，而最近两年到省里开会别人请他吃饭时，不知不觉中换成了省纪委的领导作陪。听到这里，蔡亚文心想到纪委也还不错，竟然还有人请吃饭。于是搜肠刮肚回想自己到了纪委之后有谁请过吃饭，想来想去，那天清早南风二中书记请自己过早算不算呢？

    正胡思乱想着，口袋里的电话一阵急促地颤动起来。开会之前，蔡亚文就将电话设置成无声震动状态。因为是市委书记在讲话，他不敢随意接听。越是不想接，电话就越在兜里顽强地震动不停，他偷偷掏出电话一看，是新来的局长打来的，瞟了一眼一直正襟危坐的李红，蔡亚文偷偷溜出会议室来到大厅接听。刚按下接听键，就听到新来的局长急促地声音，蔡书记，刚接到市信访局的电话，说是有一帮子咱们南风教育局的退休老教师到市信访局上访，让我们单位派人过去，你赶忙赶过去，了解是什么诉求。蔡亚文说，可……可市长还在讲话呢。新来的局长不容置疑地说道，让李红接着听会，你必须马上赶过去。

    蔡亚文没再进到会议中心，就急忙朝市信访局赶去。

    市信访局虽然是直属市委办、政府办管理的部门，但每天都有群众上访，告状不断，因担心有人冲撞市委大院，影响正常办公秩序，所以一般都把信访局办公地点单独设在市委市府大院外面。

    从行政中心出来的路上，蔡亚文心想这次又是为什么事呢？一年前在划转的时候，这帮老头老太太倒是有个几次上访，而且还打了“生是南风人，死为南风鬼”的标语，当时他们主要的诉求是不想划到地方去。现在关系都到了地方，人也属地方管了，还有啥可闹得呢？

    还未到信访局门口，老远见到有一副标语，写道：兑现承诺，提高工资待遇，我们要生活！门口早已集中了二、三十个老头老太太。蔡亚文明白他们是要求涨工资，赶忙跟单位人事劳资科长打了一个电话，这才朝信访局走去。

    到信访局之后，蔡亚文也不认识里面的人，就直接找到信访办说道：“我是南风教育局的。”

    信访接待办的主任万分着急并且明显生气地说道：“你们单位信访怎么回事啊？”

    蔡亚文解释道：“我也不知道他们会突然跑来上访。”

    信访办主任说道：“市里刚刚下发通知，要求各单位抓好信访百日攻坚，你们倒好，弄得这么一大帮子老教师越级上访。”

    蔡亚文说道：“是我们工作没做好，给领导添麻烦了。”

    信访办主任口气有点缓和地说道：“既然你来了，外面站着的都是些老教师，天气很冷，我们把请到会议室，听听他们的诉求。”

    蔡亚文感激道：“谢谢领导的安排。”于是来到大厅，将大厅、门厅站着的、坐着的这帮老教师们招呼会议室里谈判。

    这一次因为是老教师上访，加之人数众多，差不多有三十几位，市信访局就高度重视，局长、信访办主任亲自参加接访，而被上访单位则主要是蔡亚文和人事劳资科长王光军。

    老教师们你一言我一语，情绪很有些激动。这些老教师有的虽然退休很多年了，但讲话的声音依然如站讲台时一样洪亮，他们声如洪钟，言辞灼灼，铿锵激烈，归纳起来，大体有两点：一是当年教师身份划转时当地政府与企业签订的文件明确“待遇不降”，二是要求提高工资待遇，确保晚年生活质量。原来所在的企业退休金大幅度连涨两年，而退休老师工资却分文未涨，这明显与“待遇不降”不符。

    南风教育局的人事劳资科长就向大家宣讲政策，耐心解释道：我们现在已经划归地方政府，工资给付属于国家财政转移支付，也就说大家现在吃的是财政饭。至于南风汽车公司提高退休人员的养老金与我们已经是没有什么关系了。

    但是任凭怎么解释，这帮老教师就是想不通，我们在南风干了一辈子，怎么说没关系就没有关系了呢?不行我们就继续上访，市里解决不了我们就去省里，省里解决不了我们就去中央。

    接下来好说歹说，经过艰难的劝说，耐心的解释，小心的陪着笑脸，直到中午十二点钟才好不容易把这帮子退休老教师哄劝回家。

老教师上访属于越级上访的性质，而且是群访，很快引起市委市政府的重视，按照市委信访百日攻坚的相关规定，必须得追责。新来的局长是第一责任人，受到行政记过处分。

    在老教师上访之前曾有老同志给江堰市教育局打过电话，市教育局纪委监察室说是电话通知过南风教育局，蔡亚文突然想起前两天是接过这么一个电话，当时也没怎么往心里去。谁想这是知情不报，失去提前防范时机，以致造成群访、越级上访的严重后果。经南风教育局党委会研究，决定给与分管信访工作的蔡亚文党内警告处分，同时给予负有具体工资管理的人事劳资科长王光军行政警告处分。

    尽管组织处理没有降级和扣发奖金，但这件事弄得蔡亚文很是郁闷，自己怎么这么倒霉，躺着中枪，就算是给自己敲响了警钟，那就是信访无小事。他在心里默默告诫自己，今后不管是大事小事都得提前汇报，以便防患于未然。

    （未完待续。本文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西北郎

四

   

    蔡亚文昨天晚上跟几个朋友一起吃饭，喝了点小酒，打了一会儿小牌，弄得很晚才回家休息，今早上班差点迟到。他刚把钥匙插进锁孔开门时，就听到办公室电话铃声阵阵，瞅一眼来电显示，是江堰市教育局纪委监察室的号码，提起话筒果真是监察室主任吝太空的声音，吝主任说有人电话反映你单位南风教育局财务科领导出入私人会所，还带彩打牌，让蔡书记过问一下。江堰市教育局是上级部门，而江堰市教育局纪委监察室更是直接的上级领导。

    在企业的时候，每个部门每年都会安排数量不小的接待费用，吃吃喝喝那是很正常的事情，很多处理不了的票据都可以挂在招待费里。记得在党政办时，蔡亚文除了早餐，几乎每天很少回家吃饭。现在已经到了地方，财政预算很紧，而且上面有八项规定，对这一块要求很严，尤其今年风声较往年更紧，大家都有所体悟。特别是上级纪委一直都在明察暗访，对于公款宴请，公款消费，请客送礼发现一起查处一起，绝不姑息。蔡亚文一向胆小慎微，上下班相对按时，未敢无事请假，在外面吃饭的机会变得很少很少，福利津贴几乎为零。蔡亚文本来打算今天去一下财务室，问一下纪检干部津贴的事，接了吝主任的电话，上午必须得去一趟了。

    财务室是一个很大的通间，中间一排齐腰高的木柜子将里外隔开，木柜子有些泛黄，明显老旧。柜子里面坐了一排财务人员，而报销人员只能站在柜子外面。财会室有七、八个人，清一色的女同志，平时没有多少事，她们嘻嘻哈哈的说笑着，几个人正在兴致勃勃地谈股票，有的则是旁若无人地嗑着瓜子，剥下来的瓜子壳堆得满桌都是，这些个女会计喜欢吃瓜子整个机关都有名，这就如男人抽烟一样，她们对瓜子很有瘾，只要闲着不磕瓜子就心慌。

    单位领导一般不会亲自直接到财务室拿钱，而到财务室多半是一般工作人员来报销拿钱的，态度都好得很，财务人员就自然而然养成了居高临下的习惯。

    蔡亚文今天到财务室不是来报销的。他见所有人都在忙着嗑瓜子，没有人搭理他，就主动问道，刘科长在不在？

    刘科长是财务科唯一一名男同志，他的办公室不在这个大通间，而是大通间里面一间单独的小套间。话音刚落，就见刘科长走了进来。

    刘科长今天的头发有些凌乱，眼睛微微红肿，老远的蔡亚文就闻到一股酒气。

    想到市教育局纪委吝主任的电话，蔡亚文问道：“老刘昨天是不是又去潇洒了？”蔡亚文在党政办时就跟财务科刘科长很熟，所以直接叫他老刘。

    刘科长道：“还说呢，昨晚被他们几个绑架去灌了一通酒，现在头还疼呢。”

    蔡亚文说：“我猜你肯定胡混去了，现在还有酒气。”

    刘科长道：“这帮人喝完酒不让走，非扯着打牌。说也很怪，昨晚手气超好，竟然赢他们这么多。”刘科长竖起五根手指，意思是一晚上赢了五千元。刘科长跟蔡亚文关系一直不错，就没有隐瞒什么。

    蔡亚文问道：“我听人说，纪委干部每人每月有二百块钱的办案津贴是不是？你这有没有文件？”

    刘科长：“你问这个呀，文件到是有，那是规定行政单位才有，我们现在是事业单位。”

    蔡亚文：“我听说县区乡镇包括街道办的纪检人员每月都兑现了办案津贴，我们好歹还是正县级单位。”

    刘科长也是一脸的无奈，道：“上头的文件就是这么规定的，就是厅级单位也不行。你老哥子可别怨我。”

    蔡亚文听明白了，不管是什么级别的单位，只要属于事业单位性质，所有纪检干部都享受不到这项福利津贴。这些制定文件的人肯定脑子进水了，蔡亚文心情有点郁闷地回到自己办公室。

    刚坐下还未来得及喝口水，吝主任的电话又打过来了：“蔡书记，那个事你调查核实了没有？”

    （未完待续。小说纯属虚构，切勿对号入座）

西北郎

五

　　蔡亚文内心很纠结，这件事要不要跟单位领导汇报？财务科刘科长出入私人会所还打了麻将一事肯定是真的，内部有人举报，而且那天刘科长亲口对蔡亚文讲了打“卡五星”一事。

　　论私交，自己跟刘科长关系还不错。在党政办时每次到财会报销，刘科长从没为难过蔡亚文，就是单位经费再紧张，刘科长都会想尽办法保证党政办随报随销。一年到头，党报党刊征订、干部办班培训以及领导外出考察，对于党政办年年都超预算的状况，刘科长总是睁只眼闭只眼；论资历，他们两个人几乎是同时提拔的副科长、一块从副科转的正科，分别把持南风教育局两个极为重要科室。

　　然而，如果不去汇报，一则上级纪检检查室的吝主任电话过问了两次，二则上面的文件规定的很清楚，纪检干部知情不报将要追责，再说前几天老教师上访就是一个教训。

思来想去，蔡亚文决定这件事还必须跟领导汇报。经过一番思想斗争之后，蔡亚文来到新来的局长办公室，把自己听到的、别人反映的、连同刘科长亲口说出的和盘托出，几乎毫无隐瞒的向新来的局长作了汇报。

　　新来的局长是从政府部门下派过来的，办事倒也雷厉风行，干脆利落，很快召开了局长办公会，专题研究财会科长出入私人会所、带彩打麻将一事。

　　对于此事的处理，局班子成员个个心知肚明，因为市纪委刚刚发了红红头文件，按文件要求违反这样的纪律，必须是先撤职在处理。讨论的结果是，刘科长属于初犯，而且没有拿公款赌博，决定给予行政降级处分，也就说由财务科长降为副科长，因为刘科长的业务能力很强，会议决定仍由其继续主持财务科的工作。

　　这件事的处理结果令许多人始料未及，其处理的速度与结果连蔡亚文都感到很是惊讶，他压根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刘科长得知这个处理结果之后，反倒坦然道：这有啥子，老子一没偷二没抢三没拿公款赌博，也没乱搞女人，不就是吃了一顿饭吗？接着又愤然说道，现在他妈的一不能吃饭，二不能打牌，就连平时说话还得防着身边的小人。

　　科里人听了都明白他所说的身边的“小人”应该就是纪委的蔡亚文。

　　而此时的蔡亚文却是百嘴莫辩，他只想找个机会跟刘科长解释一下。他猜想此时的刘科长内心肯定恨死自己了，那么，采取什么方式比较合适呢？直接去解释反倒不好。

终于有了一个报销的机会，让他急切地来到财务科。

　　蔡亚文拿着领导签字的单子来到财务科，眼睛却不停地向里间瞅着，而里间的小屋空着。蔡亚文没见着刘科长，他只得微笑着将报销的单子递给坐在木柜子里面的勾会计，口里说道：“勾会计，麻烦你了。”

　　勾会计带着高度的近视眼镜，她接过单子，暂时停止了一天到晚都不停止的嗑瓜子行动，将厚厚的镜片贴在报销单上细细地扫描起来，一会儿，勾会计就将单子扔到柜台上，口中硬硬地说道：“开户行，账号。”

　　“什么开户行、账号？”蔡亚文疑惑地问道。

　　“按照财务规定，大额款项只能转账，不能提现。二千元以上都得通过银行转账，你这单子都过了三千元，必须转账。”

　　“我电话联系过，市纪委订报刊都是开这样的收款收据，没有银行账号。”他解释说道。

　　“市纪委怎么会没有账号？你们纪检监察部门本身是管着贪污腐败，给你现金支票，不就是为拿回扣大开方便之门吗？”勾会计四十多岁，个子很小，眼睛却很深邃，看着每一个来财务报销的人都会是那种怪怪的眼神。

　　“收款收据上有市纪委的电话，你可以打那个电话问问。他们对全市各部门都是这种票据，何况他们也是落实分解上级部门分摊下来的任务。”蔡亚文极力做着说明。心里却愤然道，老子当党政办主任时，只要领导签批，再大的单子也没见你们这么仔细的审问，他奶奶的。

　　勾会计磨蹭了一会儿，总算没有继续发难，一边将票据递给出纳出票，一边嘴里不停地叨叨着说：“现在贪官一抓一大把，纪检监察一天到晚不去查贪官，抓腐败分子，就想着分任务，搞摊派，发福利。自己屁股都不干净，一天到晚总在琢磨抓别人的小辫子，现在买光碟有狗屁的人看，《纪检监察报》擦屁股都没得用，”

　　蔡亚文虽然拿到了上交江堰市纪委分派的报刊杂志款，但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走出财会室大门时，心中叽咕道，难怪勾会计四十多岁还是会计，连一个财务副科长都没捞上，这种人，活该。

　　蔡亚文拿着油印还未干透的现金支票回到办公室，屁股刚挨着凳子，电话铃声急促地响了起来，提起话筒，一阵刺耳的脆脆的女声从话筒传出来：“你是市纪委吗？”

　　好家伙！蔡亚文对着话筒道：“这是南风教育局纪委。”

　　那个女人说道：“我找的就是你们。”

　　蔡亚问道：“我这是南风教育局纪委，不是市…市纪委呀。”

　　女人大声道：“少废鸡巴话，我找的就是你们。我问你，学校归不归你们管？”

　　“请问你说的哪个学校？”

　　“就是那个南…南风一小。”

　　“没错，南风一小属于我们管理。你有什么事吗？”

　　“老师搞不正之风你们管不管？”

　　“请问你是？”

　　“我是学生家长，我要投诉。”

　　“这位家长你好，只要是学校不正之风我们肯定管。”蔡亚文拿过信访登记本，说，“你说吧。”

　　这个女人在电话里啰嗦了半天，蔡亚文一边耐心听，一边在信访本上做着登记。他将啰嗦家长的话整理了一下，大体投诉的内容有三条，一是南风一小三年级某班主任不送红包就永远不给孩子调换座位，二是该班英语老师长期不批长江辅导作业，三是每日放学后老师还硬性留孩子在教室里写作业，每月收六百元，搞有偿家教。

　　这位家长还说，我一个做小生意的，每月挣点辛苦钱勉强养家糊口，又不敢向老师直接反映。这事你们得管，你们要是不管，我就向省里反映，省里不管，我就直接向中央反映。

　　蔡亚文耐着性子向这位家长说道：“这位家长你先别激动，你反映的问题我们会调查，只要属实，我们会对老师进行处理的，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蔡亚文想了一下，接着问道，“这位家长，你给老师送没送红包？”

　　“我一个卖鱼的，一天到晚挣不了几个钱，哪有钱给老师送红包？正因为没送，我的孩子从一年级到现在从没调换过座位，一直坐最后一排。”

　　放下电话，蔡亚文心里有点发懵，这叫什么事呀？行贿受贿，收受红包，纪委得管，这没收红包，纪委也要管吗？老师不批长江作业，纪委也要过问吗？现在的纪委是不是全能神啊？

　　本来教师这个职业，是社会上千千万万个职业中的一种，很普通的一种职业。在国外，一个普通的教师的收入足以让全家过上小康的生活，而国内的教师却还在为温饱而奋斗，而社会又给他们披上为人师表无尚崇高的外衣。清贫中的教师没有其他路子，只得从自己班上的孩子身上挖潜，偷偷摸摸搞点课外辅导，给家里增加一点补贴。

　　其他暂且可以不管，但老师搞有偿家教是目前决不允许的，从中央到地方，国家一再三令五申，谁搞谁下岗。当下蔡亚文就去南风一小五年级调查核实情况，校长是个明白人，知道当下的形势，第二天就召开全校老师大会，提出纪律要求，而且还规定即日起，4:30后校园清场，绝不能有一个学生留在校园。

　　晚上回到家里，老婆抱怨道，听同事说昨天你来了一趟学校，就把我们老师额外财路给断了。蔡亚文老婆是南风一小的老师，这样的事以前也干过。

　　蔡亚文也没好气地说：“想办班就弄好，有本事就别让家长告状，只要没人告状，你留一百个孩子写作业我也不会去管。只要有人告状，我必须得去查，这是职责所在，不然，上面追责下来，我就会吃不了兜着走。”

　　“你不会离开那个破纪委？”

　　“你以为我愿意在纪委干？单位不是你家开的，说的那么容易，你想离开就离开？”

　　（待续。请勿对号入座）

西北郎

                                                                                                                    六

       星期六的上午，工会组织活动，单位全体会员参加，活动内容是走进大自然，游览虎啸滩。说是走进大自然，说白了其实就是去爬山。
       虎啸滩是江堰市下面县区当地的一个景点，景色倒也不错。自然风景雄居青龙山、乌龙寺、天井山群峰环峙之间，集山水洞泉为一体，汇万山文化为一瀑。具有秦山汉水娇艳，虎啸龙吟之气势。景区山水泉壁星罗棋布、茂林修竹，形态各异。
       李红跟蔡亚文同属机关党群分会，现在跟蔡亚文又在一个办公室，她今天特别兴奋，与蔡亚文有说有笑地边走边谈，不知不觉中甩掉了大队人马，李红本身是搞体育出身的，走路爬山毫不含糊，两人不知不觉进入龙潭茂密的森林。
       李红平时很少爬山，现在早已是脸蛋微红，浑身香汗淋漓，干脆脱掉大衣，一对紧圆凸起的乳房从贴身羊绒衫里仿佛呼之欲出，活脱脱一幅楚楚动人的美人画卷贴在蔡亚文的身边。就在两人尽享大自然之恩赐，流连忘返，亦人亦仙，独领清风明月、犹入桃源仙境之时，蔡亚文的手机不是时候的嘀嘀声响了起来。
       蔡亚文掏出手机一看，是新来的局长发来的短信，大山里没有接听信号。短信内容是让蔡亚文立马赶到南风职业学校去。
       “南风职业学校？什么事？”李红警觉地问道。
       “局长只是让我立马赶过去，没说什么事。”蔡亚文也是一脸的疑惑。
       蔡亚文没敢继续游览山水，而是扭头急急地向山外走去。
       李红也停止了游玩，跟着蔡亚文出山，这条短信同样让她失去继续游玩的兴致。她新婚不久的丈夫在南风职业学校当校长，处于纪委人员的敏感，李红隐隐感到局长让蔡亚文立即赶过去一般不会有什么好事。
       走进南风职业学校的院子，蔡亚文就看到校长在两个陌生人的陪同下从办公楼里走出来。
       校长叫王军，跟蔡亚文都很熟悉，与另两位陌生人从蔡亚文身边匆匆走过时，王军校长侧过头对着蔡亚文笑了一下，然后就被两位陌生人带走了。
       大厅里站着六七个他同样不认识的人，蔡亚文被眼前怪异的场景弄得不知所措，他从没见过这样的阵势。他确实不知道眼前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里面有一位稍微年长点的人道：“你是南风教育局的人吧？”
       蔡亚文答道：“我是南风教育局纪委的蔡亚文。”
       一位年长一点的人拿出一张纸让蔡亚文看了看，道：“我们是江堰市江滨区人民检察院的，我姓海，叫海涛，这是我的工作证，这是搜查证。今天我们将依法对王军校长的办公室进行搜查，让你来就是代表单位做个见证。”
       旁边一位年轻的小伙子介绍道，这是我们海检。这点蔡亚文明白，在检察院系统，不管是检察长还是副检察长，他们都习惯于称呼某某检。
       年轻小伙子说道：“王军校长涉嫌贪污和受贿罪，我们检察院带回去审查。"
       至此，蔡亚文才完全明白过来，原来是王军校长触犯了法律，检察院奉命搜查其办公室。心里不免暗道，王军校长到底犯了什么贪污和受贿罪呢？
       检察院也太厉害了，之前这事怎么一点风声也没有呢？心脏跳动有点加快，却又不便多问。
       海检捏着一串钥匙，对蔡亚文说道：“走，我们现在就去校长办公室。”
       蔡亚文心想，一个校长破办公室有啥好搜的，这检察院也太小题大做了。一路上到三楼，来到挂着校长的牌子门前，海检开门，让大家进去。
       走进办公室，看到如此宽大阔绰足有七十余平米的校长办公室，办公桌的台面很宽大，旁边有一个保险柜，两盆高大茂密的发财树，靠外面是一张椭圆形的小型会议桌。蔡亚文被眼前的场面小小地震撼了一下，好家伙，这比新来的局长办公室大一倍不止。
       海检办事很利索，谁翻柜子，包括保险柜，谁查实物，谁登记，谁谁记录，三下五除二就把人员分工弄好了，蔡亚文没有具体事情，只在现场做见证。
搜查也就持续了半个小时，结果出乎意料让蔡亚文大跌眼镜，现场竟然搜出现金五万三千元，存折一本，恐龙蛋十二个，字画三十二余幅，玉镯一对，鸡血石一块，翡翠玛瑙若干。
       海检说道：“依照规定，这些食物和现金都得暂时扣押。”于是，检察院搜查人员在登记表上签完字后，海检让蔡亚文也签上名字。
       蔡亚文虽然到现在也不知道王军校长犯了多大的什么罪，但他心里明白：王校长这下完了。

       (待续，请勿对号入座）

西北郎

七（1）

    蔡亚文猜想李红现在肯定已经知道了王军犯事。

    当恩爱中的妻子知道自己的丈夫被人民检察院检察官带走拷问，这对她必定是致命的打击。李红该不会因此想不开而出现什么意外吧？

    李红不光年轻漂亮，而且性格活泼开朗，人很单纯，没有多少心机，一天到晚总是乐呵呵的。只是跟蔡亚文一起被调纪委之后，也许是受制于工作性质的影响，开朗的性格上不知不觉中收敛了一些。在穿戴方面她却从不马虎，隔三差五的总是会换一件新衣服什么的，更加衬托出一个亭亭玉立、风姿绰约的少妇独有的诱人韵味。

    凭蔡亚文对李红的了解，他可以断定李红之前压根不知道王军到底做了些什么违法乱纪之事。

    李红与王军结婚三年，至今尚未生育。记得李红曾透露老公还年轻，忙于事业，不着急要小孩。而在南风教育局，不到三十就已经是最年轻的正科级干部，这让李红有意无意中谈起老公，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种不可掩饰的骄傲和心满意足的神色。

    有谁想到，老公竟然背着她干了不该干的违法之事。

    老公做出这样的“好事”必定如秋风扫落叶样迅速传遍南风教育局各单位各角落，让她在单位抬不起头。不难想象，这对她将是致命的打击。

    就在蔡亚文胡思乱想之时，海检走过来说道：“办公室就搜查到这里，所有钱物暂扣。下来我们将要对王军的住家进行搜查。”

    蔡亚文瞪大了眼睛：“还要对住家搜查？”

    海检说：“是的。”说着又拿出一张搜查证让蔡亚文看了一下，接着道，“我们这是依法办事。你还得带我们去一趟，按照法律程序作个见证。”

    蔡亚文说：“让我带你们去别人家里不太合适吧。”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蔡亚文心里暗暗叫苦。若是李红看到是我带检察院的人来搜查她的住家，那还不恨死我了。可此时此刻，他又很想立刻见到李红，内心充满了纠结。

海检正色道：“蔡书记，这不是你我个人之事，这是组织上的事，是法律要求必须这么做的。”

    蔡亚文不是学法律出身的，法律是不是这么说的，他也弄不清楚。既然海检这么说了，他也只得硬着头皮给李红打了一个电话，带着一群检察官一路来到李红的住家。

    李红没有住单位家属楼，而是住在江堰市一个应该算是上等一点的花园小区阳光城。小区树木茂盛，花草浓密，环境优美，楼房错落有致。

    来到李红的门洞前，海检没让叫门，直接用从王军身上搜出来的钥匙打开了他们家的门，此时，蔡亚文看到李红呆呆地靠在门柱上，两眼通红，一言不发。

    海检简单介绍了一下情况之后，拿出那张搜查证让李红看了一下，郑重说道：“李主任，你本身在纪委工作，你家先生暂时被我们关押，今天我们来也是依法行事，请把你家存折和资产拿给我们登记一下，这也是对你家先生负责。”

    整个搜查持续不到半个小时，做完登记，各方签字之后，海检对李红说道：“今天晚上之前，还得麻烦你家预备一些日常生活用品给王校长送去。”

    （待续。请勿对号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