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散文】给漂泊画个句号

写手张立平

1

这个冬日，阳光正暖，透过窗子撒进病房。

窗外，一条名叫汉江的河穿过古镇羊尾，两岸的山像秃子的脑袋，光溜溜地没有一根毛。

隔壁床上的大爷咳得很厉害，咳得隔壁的隔壁的汉子不停地抽烟。空气很臭，烟抽得人想吐。

药液无声地钻进身躯，冰冷，疼痛，我无力地闭上眼睛。

此刻，我想到了死亡。想起经年里的漂泊，那藏地的朝拜者，还有经幡和白塔。

感谢我的漂泊，让我任何时候都如此安静。

其实，身体的老化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心的老去，宛如这古镇的沧桑。

2

一切如冥冥之中的注脚，始料不及，又无法抗拒。

当青春、名利甚至健康不在的时候，许多人会倒下，如果内心没有足够的强大。

对，我归来时，没有鲜花和美酒。我的行囊干瘪，布满灰尘。每一个生命都如草芥，何况我这样的行者？

当初何以选择了漂泊，多年以来，一个人行走？或者，这就是命运。

3

有多少爱，就有多少恨。我爱过，被爱过，这就够了。可有一个女孩，把那么多泣血的文字晒在网上，生怕我看不见。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呢？那些恨，那些咬牙切齿的话，似乎让我不得安生。那些恨，更如坟头上的枯草一般飘摇，春天一来，又会疯长。

其实，没有人懂我，没有。那个如我一样敢于漂泊的女子，我难以遇到。

所以，面对关注，甚至面对疑问和嘲讽，我都报以微笑。

4

有过一段时间，为了生活，我拼命地赚钱，也拼命地应酬酗酒。

想一想，为那些土豪酗酒真傻。TMD再多银子都与我无关，更买不回健康。

经年里，我甚至天真地想过留在云南某地，隐居在山寨也好，或者可以忘却尘世烦忧。

连我都恨自己，天生就不是安分守己的人。我知道，在一个地方，我呆不了多久。

戒了酒，也失去了一些朋友。

5

堂弟在煤矿发了财。

搬家的时候，我破戒喝高了。怎么不恨自己呢，这样一个不争气的男人，一高兴，就忘了祖宗八代。

酒后去输液，医生再次告戒我：别再喝了，不戒的话血压会飙升。

这些年，许多人发了财。在我漂泊的日子里，同学成了大款，表姐开起了酒楼，战友有了门面和新房……

归来，虽然两手空空。但还好，我不在乎。

6

某个夜里，我一个人独自听着帕尔哈提唱的《故乡》：天边夕阳再次映上我的脸庞，再次映着我那不安的心……

我的不安，就像没有消停的脚步，就像永远等不到一个漂泊的女子。

我写《致姚贝娜》的时候，我承认哭了三次。一个老男人悄悄躲在被窝里哭算什么回事儿？虽然是一个歌手的病逝，虽然被一些网友中伤，但我承认我被她用生命泣血歌唱的姿态，和刺穿灵魂的声音征服了。

漂泊的人，其实不惧死亡。一如我。以后还会不会漂泊，我不知道，我只是暂且累了。即便我的心还很年轻，可身体老了，当我躺在古镇四楼病房的时候，我真切地感受到。

那么，暂且换一个生命的姿态，暂且给漂泊画一个句号，如果这正是对的时间。

不需要择一城终老遇一人白首的妄想，请让我，先给漂泊画一个句号，不论今生对的人，能否遇见。

                 2015.1.20凌晨于古镇羊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