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泪(四)
“老白”公路上 到郧阳府求学,一车三十多个学友,个个身体壮实,只我是少了一条腿的人。到郧师后,生活能够自理吗?他人会耻笑我吗?学校接纳我吗?老师关心我吗?同学们瞧得起我吗?……双眼止不住泪流滚滚!坐我左侧的胡芳云以为我在想爹妈了,坐我旁边的韦成秀可能猜到了我的心思。她说:“我们都是同学了,你看车前面的路多宽长啊!”她又小声说:“我在丹江口枢纽报上看到了你的《工作队同志下队来》那首诗,你的学教得多好啊……”前排的胡德清回过头来,他眼镜后面有神的眼睛充满神气的说:“兄弟!你报名的是郧阳师范,我报的也是郧阳师范,毛主席当年不也是上的湖南长沙师范学校吗?我们一起唱吧!”顿时,自卑、自丑、自愁的心绪烟消云散。我们一路欢歌来到郧山烈士亭下! 想到爹用皮带抽身 十岁那年夏,暑假的一天中午,比我大两岁的侄儿万江,缠的叫我跟他逮黄鳝,到了小堰后,他就下去浮水。谷城尖角的老家一马平川,没堰没塘,见到万江浮水好玩,就不顾身地下水。万江在堰中浮水玩,还扎迷子,我没那个本事,就用手抓住堰边草或枝条。晌午头,婶不见我的人影,结果在这儿找到了,喊我,我不回。不大一会儿,见爹来了,吓得我赶快从堰边朝起爬。爬上岸低头站着,爹抽出皮带,毫不手软的就朝屁股连连抽,边抽边大声老气的说:“小娃子!没大人在场的情况下,不能下水,不叫你屁股打流血你就没耳性……”娃娃屁股疼得泪如雨下!大客车在“老白”路向右猛一拐弯,打乱了爹用皮带抽身的回想。 馍馍粘鱼汤 当耕读老师时,那天下午因家访回家有点儿晚,到家后,就立即打开《青春之歌》那本书扒在桌子上看,婶说:“今黑儿没做新鲜的,饭菜馏了下,你先用馍粘鱼汤吃,我再去搅点苞谷糁……”肚子有点饿,又贪看这本借来的书。婶把苞谷糁端来后,她大声笑着,真把我吓愣了!她说:“看你那嘴脸像张飞了”!哎呀!原来,我粘的是左边砚墨盒中的墨汁,不是右边盛鱼汤的盘子!痴迷于书中,咋连墨汁和鱼汤的味儿都品不出来了!我立即到厨屋里用水把脸上、嘴上的墨汁洗净,连着口嗽了十次不止,才将墨汁嗽净!我出来见婶不知因啥流泪了!我说:“婶!不怪你把鱼汤放错位了,是我这个反撇子惹的祸。见婶流泪,我的眼眶也盈满了泪!——这一幕,在“老白”路前进路上,再现了当时的情景。 大妈给我烤红薯 到师范的一路上,除唱歌,就是回忆。爹们兄弟两个,大伯早年逝去,我没见过大伯的面。大妈娘家姓李,她胖胖的身体,是我冬暖夏凉的床。她生有一儿,小名叫根儿,大名叫王家根,愚意为王家的一条根儿,我到王家后,王家就有两条根了。大妈特别稀奇我,对我真是噙到嘴里怕化了!那天,她赶两头牛到大坡上放牧,婶叫我赶上黑老犍跟着大妈一起上山。牛吃饱了肚,大妈用石头冲出火,用干茅草和干柴斗个火堆,刨几个小红薯烤,烤熟了她一个也舍不得吃,全叫我吃了。这样的山火烤红薯,我是第一次吃到嘴。眼见大妈两眼被山火薰出的泪水,连忙上去擦。我也流泪了,是被山火薰的,还是……真的说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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