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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湖北省咸宁市 2015-3-17 12:57: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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斧头湖挖藕(修改稿)
也夫
斧头湖对我来说,是一种痛并快乐的记忆。可以说,斧头湖养活了我,我是吃了斧头湖的藕长大的。
20世纪70年代,由于父亲常年工作在外,家里兄弟姐妹还小,我排行老三,上有一个哥哥姐姐,下有两个妹妹,我和哥哥一个读小学,一个读初中。据说我小时候黄皮寡瘦,常常生病。家里只有母亲和姐姐两个人是劳动力,一年下来挣不到多少工分,年终算账分口粮,我家不仅分不到口粮,反而还要向生产队里交钱,是全村有名的“老超支户”。那年月,一家六口人,根本养不活自己。
眼看就要快过年了,家里喂的猪卖给了国家,过年没有猪杀,只好去挖藕,用藕来补充年货。我的村子,与武汉市江夏区法泗镇相接壤,仅隔一条金水河。法泗镇就是斧头湖畔的一个集镇。那时,生产队里也有许多缺粮户,村子周边大小藕塘里的藕已被身强力壮的人挖尽了,听说斧头湖里有大面积的湖藕可挖,于是十几个人商议着去斧头湖挖藕。因为跨县,到外县的地盘挖藕,那时根本不知道人家准不准挖,只当是去偷着挖。
已是寒冷季节了,人们约定凌晨三点钟起床,准备好挖藕的,还要带上中午的饭。我拿着扁担,扁担上面系着绳索,哥哥挑着斗箕,斗箕里装着挖藕的工具,长锹、藕锹、“掺桶”(将泥坑里的泥水泼到塘外的工具)、瓢盆,还有用毛巾包着保温的一碗饭,跟着大路人马,乘着天上的星星还有些微亮,顶着寒风,过了金水河,大约走过十几里路,顺着法泗镇的一个村旁小路,来到一大片白茫茫的湖边沼泽地,天都还没有亮。人们脱下棉袄,挽起裤脚和袖子,赤着脚片下到泥塘里,开始查看地形,选择有藕的地方,然后下锹挖泥,先用长锹挖一个一米见方的藕塘儿,再用藕锹挖,然后从藕塘儿里顺着藕簪摸藕。这时只能用双手当做藕锹,弯下身子,面朝泥塘,两个巴掌并齐,十指深深地查入淤泥,挖开藕边的泥巴,以防将藕弄断(藕挖断了泥水容易灌进藕眼里),将一支一米见长的整藕小心翼翼地抽出来,放到藕塘儿上面。
挖藕是门技术活,不像现在用水枪,挖藕机挖藕。挖藕既讲力气又讲技巧,—看荷叶梗子,梗子枯黄的,下面有藕,黑的就没有;再拉荷叶梗子,拽不动的,下面有藕;根据荷叶梗子的单双及莲蓬位置,可以判断藕的生长方向。没有经验的人,一天下来挖不到几支藕,力气全用在挖藕塘上面了,那才叫白费力气。
人说挖藕是最吃亏的活路,人在藕塘儿里将烂泥土一锹一锹地挖起来,掀到一人高的藕塘儿上面,用的全是力气,所以挖藕的活,全是男人干的事。有时藕塘儿里灌了水,还要用瓢盆一下一下舀起来泼到塘儿外面。在藕塘儿里面,有几分钟不出力气,就会冻的只打啰嗦,只有不断地用力气,身上才会感觉有点热量。整个人,浑身上下全是泥,完全就是泥人。最尴尬的是,遇上抽烟、方便,得要从藕塘儿里爬上来洗手;最惨的是,藕塘儿如果开始没有挖好,防水的泥垄没做好,有的人在泥坑下面摸藕,猛然间藕塘儿垮了,湖水漫进塘儿里,防不及防,要想在泥巴塘里面爬上坡根本爬不赢,被活活淹死在藕塘儿里。后来想起那些惨事,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不寒而粟。
看着太阳正中,约莫到了正午,各人就爬上坡来,找个干净地儿坐着,打开毛巾裹着的热饭。狼吞虎咽般吃完饭,寻找新的“藕脚”(有藕的地方),再去挖开另一个藕塘儿,如此反复。到了太阳落土时分,赶紧上来,用绳索分两捆捆扎好整藕,便于用扁担挑着赶路。我那时才十来岁,挑着四十来斤藕,跟着哥哥后面,摸着夜路,摇摇摆摆地挑回家去。
那些藕,常常可以当做主粮吃,生吃是常有的事,熟吃可以煮、可以蒸、可以打成粉子“划糊”吃。整整有几年时光,都是这样活过来的。
那时起,“斧头湖”这三个字便深深地印在我的心头,那是一种刻骨铭心的记忆!我常常告诫自己:不要忘了斧头湖,我是吃了斧头湖的藕才长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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