斧头湖挖藕

赵林也夫

        斧头湖对我来说，是一种痛并快乐的记忆。可以说，斧头湖养活了我，我是吃了斧头湖的藕长大的。
        20世纪70年代初期，由于父亲常年工作在外，家里兄弟姐妹还小，我排行老三，上有一个哥哥姐姐，下有两个妹妹，我和哥哥一个读小学，一个读初中，据说我小时候黄皮寡瘦，常常生病。家里只有母亲和姐姐两个人是劳动力，一年下来挣不到多少工分，年终算账分口粮，我家不仅分不到口粮，反而还要向生产队里交钱，是全村有名的“老半边户”、“老超支户”。一家六口人，根本养不活自己。
        眼看就要快过年了，家里喂的猪卖给了国家，过年没有猪杀，只好去挖藕，用藕来补充年货。我的村子，与武汉市江夏区法泗镇相接壤，仅隔一条金水河。法泗镇就是斧头湖畔的一个集镇。那时，生产队里也有许多缺粮户，村子周边大小藕塘里的藕已被身强力壮的人挖尽了，听说斧头湖里有大面积的湖藕可挖，于是十几个人商议着去斧头湖挖藕。因为跨县，到外县的地盘挖藕，那时根本不知道人家准不准挖，只当是去偷着挖。
        人们约定凌晨三点钟起床，随便吃点什么，还要带上中午的午餐，我拎着扁担，扁担上面系着绳索，哥哥挑着斗箕，斗箕里装着挖藕的工具，长的短的藕锹、“掺桶”（将泥坑里的泥水泼到塘外的工具）、瓢盆，还有用毛巾包着保温的碗饭，跟着大路人马，乘着天上的星星还有些微亮，顶着寒风，大约走了十几里路，过了金水河，顺着法泗镇的一个村旁小路，来到一大片白茫茫的湖边沼泽地，天还没有亮。挽起裤脚和袖子，赤着脚片下到泥塘里，开始选择有藕的地方，然后下锹挖泥，每个人都挖了一个一米见方的泥坑，然后从泥坑里顺着藕簪，顺藤摸藕，这时只能用双手当做铁锹，挖出藕身边的泥巴，以防将藕弄断，将一支一米见长的整藕抽出来，放到泥坑上面。人说挖藕是最吃亏的活路，人在泥坑里将烂泥土一锹一锹地挖起来，摔到半人高的泥坑上面，用的全是力气，有时泥坑里灌了水，还要用瓢盆一下一下舀起来泼到泥坑外面。那时，整个人身，浑身上下全是泥，完全就是泥人。最惨的是，泥坑如果开始没有挖好，防水的泥垄没做好，有的人在泥坑下面摸藕，猛然间泥坑垮了，湖水漫进坑里，防不及防，爬上坡爬不赢，被活活淹死在泥坑里。后来想起那些惨事，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不寒而粟。
        看着太阳正中，约莫到了正午，各人就打开毛巾裹着的热碗饭，狼吞虎咽般吃完饭，寻找新的“藕脚”（有藕的地方），再去挖开另一个泥坑，如此反复。到了太阳落土时分，赶紧上来，用绳索捆扎好整藕，便于用扁担挑着赶路回家。我那时才十来岁，挑着四十来斤藕，跟着哥哥后面，摸着黑路摇摇摆摆地挑回家去。
        那些藕，常常可以当做主粮吃，生吃是常有的事，熟吃可以煮、可以蒸、可以打成粉子“划糊”吃。整整有几年时光，都是这样活过来的。
        那时起，“斧头湖”这三个字便深深地印在我的心头，那是一种刻骨铭心的记忆！我常常告诫自己：不要忘了斧头湖，我是吃了斧头湖的藕才长大的！

                                                
                                                

天河

我小时候虽然没有挖过藕，但看过别人挖藕，那绝对是体力活和技术活。

自动顶贴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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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林也夫

自动顶贴机 发表于 2015-3-11 1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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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好朋友！

赵林也夫

天河 发表于 2015-3-11 16:30
我小时候虽然没有挖过藕，但看过别人挖藕，那绝对是体力活和技术活。

是啊，生存的本能。

香溪君

写得很好，很有生活气息！

邀月听海

这挖藕的活儿小时候做过，确实辛苦，但白皙的藕挖出来却是一种愉悦和享受。感谢赵老师的文字。

赵林也夫

香溪君 发表于 2015-3-12 09:32
写得很好，很有生活气息！

香溪是在鄂西北吗？

赵林也夫

邀月听海 发表于 2015-3-12 11:52
这挖藕的活儿小时候做过，确实辛苦，但白皙的藕挖出来却是一种愉悦和享受。感谢赵老师的文字。 ...

的确是这样的，很苦，但很快乐。

香溪君

赵林也夫 发表于 2015-3-12 13:54
香溪是在鄂西北吗？

是的，官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