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南瓜花 于 2015-4-27 09:33 编辑
值此五四青年节到来之际发表此文,纪念那个激情燃烧的岁月
我和我的知青朋友
曾德群
知青上山下乡是毛泽东的创举,是新中国历史上的创举,是人类文明史上的创举。同“湖广填四川”、“江西填湖广”、“河南移民”、“三峡移民”相比,更具文化特色,迁徙者整体素质更高。由于“老三届”上山下乡与文化革命有承接关系,毛泽东主席逝世后,从中央到地方有不少领导干部以此说事,发泄个人对毛主席、对文革、对知青之怨恨。 作为当事人我亲历了在农村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四十多年过去了,从人类发展史,从文化科技卫生教育普及发展提高角度评述: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确“很有必要”,她推动中国农村文明进步至少加快了半个世纪。 我是在宜城县上山下乡的,根据政策转回到了原荆门县曾集区许岗公社曾巷大队。同是知青,相识交往结友都缘于读书、音乐、体育。 周怀栋当时下乡在曾巷五队,未见其人先闻其歌声。“北国风光……”、“才饮长沙水……”、“库尔班大叔……”,闻歌而近足有仰慕之情。几声武汉人特有的招呼语便熟络了。当时,怀栋正准备为住房写春联,我更有兴致了。一幅“江山如此多娇,风景这边独好”,雄劲有力,其中的几个繁体字更显出书者的人品、个性、才气、家庭文化基因和教养。我俩就这样形影不离了。区里演样板戏,周怀栋主演郭建光、李玉和。他的“金鸡独立”、“旋子”十分专业。他出生于中医世家,这样家庭的孩子一般都有中文基础、武术功底,况且他的叔父是武汉三镇的大武师。下乡在曾巷五队、八队的知青都以他为“首领”。他侠骨义胆,附近公社的知青常来拜访,同组有小市民家庭出身的女生反感,他选择了分开,同梁金波到了曾巷四队。张光明、梁金波、王安龙,我们都是好哥们。我的长女出生后,在荆门工作的光明哥几次请人捎来奶粉。 深入了解,熟识武汉市九中六六届高中毕业生的哥姐们,很多人成为我的良师益友,得益于徐福生兄。当时小公社成立了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徐福生和我在宣传队搞伴奏。下乡在张家岭上的哈汉瑜主要搞歌舞编导,其姊哈汉琴后在曾集中学当了英语教师。这个哈姐的一手字,你根本不相信出于一个女中学生之手。在张家岭上我认识了胡家庆(绰号大黑子),他是湖北少年举重冠军。他对小弟胡家祥(当然叫小黑子)百般疼爱呵护。农忙挑草头,他总是一次挑两担,既让弟弟休息,又不少工分。交公粮扛麻包上粮堆,他总是一只膀子夹一个,生怕弟弟从“过山跳”上摔下来。同去交公粮的五十岁以上的,胡家庆总是让他们歇着,一人扛。他练武术师从周怀栋的叔父,两人关系不同他人。小黑子十分尊从“怀栋哥”,怀栋见了胡家庆总是先喊“师兄”再谈事。胡兄为我练哑铃专门画图、示范,再三叮嘱小腿肌肉练得凸起会影响人的形体美。 李金锋是湖北省武汉市少年男篮队的前锋,那球艺并不逊于时下国青队、国家队的球员。他的体育道德特别好,当对手不顾一切冲撞时,他总是躲闪,保护自己,更不让对手受伤,对裁判、观众特别尊重。那年,荆州地区组织各县队参赛,县里通知了李金锋,我们一行七八人陪他到了荆门。那是荆门城唯一的一个水泥球场,就在现在的解放路南边,是县工会管的。我们坐在球场边水泥台阶上,看了县队的队员们练球。第一,身高都只1米7左右;第二,队员大多是荆门城关竹器社、伞厂的年青人。他们休息时,谈到曾集有个姓李的知青是省里、武汉市的主力队员,怎么还没来。有的就说“吹的”。我们在旁边听不过耳了,就跟他们的教练商量打下比赛。那时没三分球之说,李金锋在半场接球后,转身一个急停跳投球一出手,一声“有了”球就入了篮圈。当对手几人扑上来时,李金锋一个转身就绕过二三人,手在篮框边一送,球就入了篮圈。对方根本没法对抗。教练看了一会,似乎明白了,停下来问李金锋,他如实告知自己就是李金锋,并说这支队伍连我们这几个人都无法对抗,根本不必去荆州比赛。教练说各县的水平都差不多,要求他去。他说昨天潜江队的八个队员来我们乡里玩了的,这队伍根本同他们打不成。李金锋婉谢后,我们就离开了球场,步行回了张家岭。我后来组织学生体育训练、比赛,很多都得益于他的传带。 宋福慧,女子百米跨栏省市比赛冠军。象胡家庆、李金锋、宋福慧不参加高考,仅凭比赛成绩就能自然进入武汉体院。宋姐人漂亮、大方、嘴甜,上外工建设同乡里的姑娘们情同姐妹,很受尊重欢迎。她教姑娘们如何盘头发、衣服配搭、内衣的制作、做裙子穿裙子......。罗集大队的姑娘们远处见了总是“宋姐、宋姐......”叫个不停,话音未落人已拉住了宋姐的手。 徐福生兄是下乡到段桥八队(即许家岗上的知青)。关于“许岗”之称还有一段历史冤案。民国、解放初期,段桥、罗集、曾巷、官集、潘集、刘桥、朱坪、郭场、六冢、张场大队都隶属后港区管辖。成立人民公社时,后港区在街上打锣通知众乡长去开会。当时,一位段姓是乡干部(乡下的杀猪佬兼局长师傅)去开了会。领导问你们成立公社叫什么名字,他一口就答“许岗公社”,又问他公社在哪里办公,他考虑了一会说“在曾家巷子的曾家祠堂里”。领导说了句,那不行,公社名字与所在地名不一致。就这样,这一带当时叫“许岗公社的”有,叫“曾巷公社”的也有。成立曾集区时,这一大片划入了曾集区,恰巧调来了一个姓许的任书记,他一坚持就成了“许岗公社”。几十年以讹传讹,年纪大一些的,有文化历史知识的才知道这地方叫“曾家巷”不叫“许岗”。一九八二年,市地方志办公室来落实地名时,当时曾家巷、曾巷大队太红火了,交公粮多,上建设得奖多,上大学中专人多。刚上任区委书记来公社检查工作,旁观人闲言“怎么让个河南老汰来当书记了”。一怒之下,这位书记硬是未让“名地副实”的。 许家岗上的知青胡发清,最后高考回城,在武汉一所重点中学任教。胡九如和易桂荣招工到荆门,九如哥当了家具厂厂长,其夫人易桂荣在市财政局工作,后在副局长职务上退休。易姐当时是这个大户的内当家,特别是两个小弟弟都是她照料、管导的。她的管理、调和能力和人格魅力那时就显现出来了。九如哥和易姐的大儿子是知青后代中的“大哥大”。当时,发清兄喜形于色地告诉我:德群,九如添丁了!大家确实高兴。还有两个女生,我至今记得吴腊枝这个才女的“枕愈高忧愈深”的精典之语。 福生兄被招工当中学英语教师,后在高考中以教化学而名扬荆门。他的父亲是凭文才笔杆子在大武汉的报刊杂志上投稿养活一家人的,正宗的“自由撰稿人”。区里派他去荆门体委学习,他在单双杠上玩了一套后,教练们就连连说“老徐,你教教大家吧”!他游泳,几次参加省市组织的横渡长江,可谓见过“大风大浪”。他当校长,很受学生、老师、家长的拥戴。可叹不会踩着领导的锣鼓点走。现夫妻俩退休在荆门当“招孙办主任”,享天伦之乐。 当时,许家岗上八队有知青,许家坪里七队也有知青。与岗上、岭上之不同的是,七队是清一色的“和尚”。王仁胜在校时,师生称之数学天才,回汉后通过高考,现是华农大教授。他一有空就拨弄吉他,自弹自唱,文人气息很浓。易乃逊身高体壮,他的音乐天赋极好。当学生时,经常到湖北广播电台、武汉广播电台弹琵琶录音。他对《二泉映月》、《十面埋伏》的理解和尝析让我们赞叹不已。我经常和他一起合奏,我拉二胡他弹琵琶。他的演奏经常让我忘了拉。一个冬天夜晚,我同他从岗上回坪里,走到岗上大路西边一幢移民房后,听到里面弹三弦的乐声。我们俩顶着北风,静静地蹲在雪地上听了近一个小时。门开后,主人绕到后墙邀我二人进屋,烤了一下火,每人喝了半碗红薯干酒,暖和多了。原来这位主人是淅川豫剧团的专业三弦师。后来,易兄和我打了几斤白酒,买了几包烟,在他家中尽兴尽情地合奏半天民乐名曲。这对我提高音乐水平帮助极大。曾集演样板戏时,邀易兄参加,他说板式都搞不到,拒绝了。易兄后被单独招工武汉军区荣军院,任专业琵琶师。 段桥七队坪里知青中,最具书生儒雅之风的数尚甫署。“破四旧”时,他每天到各大专院校收集被从图书馆剔除出的“封资修”、“毒草”---线袋书,硬书封烫人头像的书。“大革命”,他坐在家中读书。张家岭上、许家岗上、许家坪里的知青到公社中学打篮球。中学的两位中文系毕业的语文老师和几位解放初期就教语文的老师为了试探这些人的深浅,请他们推荐人批改学生作文。尚兄不打篮球,让我陪他到了办公室,岗上知青的驻户许纯礼老师首先拿出了自己班上学生的作文。尚兄先看一遍学生作文,改正学生的错别字和使用不当的标点符号,其一丝不苟让大家面赤。接着他在作文本上眉批,对开头、过渡、呼应等结构和精彩之处进行点评,总评时又对作文立意、语言、修辞运用、书写等来一番指点,多褒奖鼓励,无贬斥之言。三篇作文批改下来,语文老师赞叹不已。一位老师又拿出了一位学生作文请尚兄批改,我在尚兄旁看了一遍,正发愁如何处理。只见尚兄微微一笑,在作文结束业上写上了一句“两个黄鹂鸣翠柳”。告别老师们,我和尚兄到篮球场看比赛去了。此后每当我批改学生作文时,尚兄批改作文的认真要求、精当点评、有用引导总伴随着我。后来尚兄考入华中师范学院中文系,因学业优异被分配到湖北人民出版社当了编辑,让他在文字、学术上成就了一番事业。 落户在许家岗上、许家坪里的知青,共同的爱好就是“手不释卷”。每夜晚,人卧床上就着昏暗的柴油灯读书,做摘录。胖胡(发清)、长胡(九如)、徐肥(福生)创造了一种三人同读一本书的方法。把一本书拆开分成二份、三份,依序轮读。大量阅读外国文学名著和接触了解西方史、哲学,他们是我的引路人。同他们在一起,从听不到“对我不公”、“生活贫困”、“没有前途”之类的话语。一群年青人来到农村,衣服行李简单,但带成箱成麻袋的书籍,带着自己喜爱的乐器,命名他们为“知识青年”实在精典! 当时就有人断言,把岗上、坪里、岭上的知青选拔当教师,在曾巷办一所高中,学生参加高考会在全县第一。那是实话! 落户农村当了农民后,我们才真正体会到农民的疾苦。公社、大队、小队干部中有很多不逊于黄世仁、穆仁智的。他们欺男霸女,贪污私分,农民糠菜半年粮,这些干部却每天肉鱼喝酒。农民没有文化,很多青壮年不识字更写不好自己的名字,一直用按手印办理结算。许多知青出于良知、人性,揭露作伪,因此得罪了这些干部被剋扣口粮。那时我们更深切地体会到毛主席“严重的问题是教育农民”的历史意义。刚下乡,知青大多住农户、队里的仓库、牛屋,国家下拨的安置费、木料被区、公社、大队、小队挪作它用了。那年,许岗公社的知青聚集到公社盘问,遭到公社书记的生硬粗暴吼叫。饥饿的知青在公社食堂强行吃了午饭,动手打破了这书记的头。事后,我才知道公开的理由是要安置费,专打这位书记是因为他一直霸占着一位军嫂,闹得别人一家三代不安。当时,血气方刚由“红卫兵”转变为“知青”的我们,是敢于“该出手时就出手”的。后来,我们谈论起此事,都佩服陶潜能“制造”出“桃花源”的动机和境界。 沙洋街位居水陆码头,居民中有的很爱欺辱乡下人。大概一九七〇年春节前,胡家庆、周怀栋等一行五六人回汉过春节,我送他们去沙洋上船。行至沙洋镇招待所门前,又渴又饿的我们便商量进去吃饭。当时,一年青人一只脚踏在长板凳上坐着挡住了半边大门。他傲慢地斜视我们不说,还操一口沙洋腔,“日妈搞了这多老百姓的鸡子!”。我们没理他,进了大厅,买饭菜,一女服务员出来接待,这小子一声吼“没吃的”转身进来了。有两人进厨房一看,大盆的菜、大蒸笼的钵子饭还未动过。这小子来了句:这是按镇委安排准备的,不卖给你们。当时周怀栋已经将钱和粮票付给了女服务员,我们便进去让炊事员发饭菜。这小子很横,喊了两个同伙抄了一把菜刀吼叫“滚!”,胡家庆迎着他的菜刀口里说“兄弟,搞么事哪”,一双手抓住了三人手腕,三人尖声痛叫弯腰坐地了。这时,大厨师拿了两瓶酒放下,急忙发烟给众人,口里道歉,胡家庆松手了。大厨师一句“你们还不帮忙端菜去”,这三小伙子立即起来上了几盘鸡、肉、鱼。三小伙子问您家练过武吗?胡家庆说了句“怀栋,来几招助下兴”。怀栋起身,一边高歌“怒发冲冠......”,一边练起醉拳来了。几位服务员大声叫好。饭后,我们要付加的酒、菜的钱,几个小伙子巴结的说,我们来出。大厨师说:兄弟们,你们给了我面子,我的弟弟也是知青,这是我接你们的。饭后,大厨师带三个小伙子帮忙挑东西,一直把我们送到码头才告别。 这就是我们那个年岁的年青人。 那年月里,我们在接受“再教育”时,也用自身的文化知识影响着农村和农民。下放到农村当农民,改变了我们的命运历程,磨练了我们的意志品质,让我们感受体验了农民有多苦多累,农村有多落后、多愚昧封闭,认识了社会的复杂与多元。但我们无悔!因为经历了文化大革命和上山下乡的我们,得益远远超过任何一所大学所教授的知识能力和获取的证书。世事洞明、人情练达,这一代人对祖国的奉献和忠诚并不亚于“黄埔”、“抗大”学员。 认真全面历史地研究毛泽东思想,回顾新中国的历史,知青上山下乡是历史的必然。当时,国际形势紧张,美苏敌视中国,蒋总统要反攻大陆,毛主席号召“备战备荒为人民”、“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是从军事战略、经济建设和人文建设的历史高度出发的;从国内政治、社会来分析,有效地落实了“缩小三大差别”,体现了毛主席的亲民为民思想;从嗣后国内发展变化证明,“老三届”知青在社会上绝大多数都能遵守社会的“公序良约”。 下乡、晚婚、计划生育、下岗,人到中年重拾课本上“五大”挣文凭,再就业重找生活门路,历经坎坷,但这代人对祖国、对人民、对毛泽东思想和中国共产党的忠诚未变。几十年的历史证明:这代人在新中国所受的社会教育、学校教育、家庭教育,是中国历史上最优良纯真质朴的。 谨以此感谢养育、磨练了我们这些“知青”的沙洋县这片大地和耕作在这里的父老乡亲!
作者简介: 曾德群,男,生于一九五零年十月,自幼随父在武钢、宜城读书。一九六八年底下乡于宜城县刘猴镇,投亲靠友转回祖籍地荆门县曾集区许岗公社曾巷大队。一九六九年六月在曾巷小学当民办教师,一九七九年七月经荆门县知青办教育局转招为公办教师。两度入湖北教育学院进修中文专科、本科,中学语文高级教师,退休于荆门市职教中心,现与发妻居住于沙洋县曾集镇曾家岗。从少年至今是毛泽东的虔诚信徒,在文化文学上崇拜苏轼、王国维、钱穆。座右铭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自题联是:仰天长叹天有道,扪心自问心无愧。 (曾集政协知青办07242469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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