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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轻云之蔽月 于 2015-4-30 12:06 编辑
摔出来的“感激”
文/轻云之蔽月
自打换了一个清洁工,我晨睡的权利基本上就被剥夺了。本来这人不坏,坏的是他有一个“闻鸡起舞”的鬼毛病——,我从来也没见过象他这样热爱本职工作的人:才四点过一点,他就象“鬼打慌”似地爬起来打扫卫生!
据他自己说,若不早起,这偌大的院子直怕到中午也扫不完。而领导规定,他必须在7点以前把单位主干道打扫完毕。所以这个老实的清洁工宁可冒天下之大不韪,也不敢把领导的话当成耳旁风,于是每天凌晨四时一十八这一刻,他会准时把地扫到我的楼下。
我不是一个勤奋的人,所以异常痛恨晨睡被人无端打断;我也不是一个随遇而安的人,所以我没有再次入眠的好福气。有一天,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的我突发“奇想”:与其在床上浪费时间,何如下去参加晨练?楼下秦老师也曾三番五次地约过我,我也曾五次三番地谢绝过她,与晨练相比,我似乎更热爱晨睡。现在,出现了“我的地盘我不能做主”的无奈,自然就萌生出了入伙“晨练大军”的打算了。
说是“晨练大军”,其实有点夸张。但一个院子里能齐刷刷地拉起几十人的锻炼队伍,那规模应该也不小了。别看年龄参差不一,但大都有十多年的晨练历史了。与他们相比,我算是最被动的一个。我并不热爱运动,如果让我为了“晨练”而牺牲“晨梦”,打死我也不干。现在不是没办法吗?谁让摊上了这样一个“工作狂”呢?
开始几个月,我只要在晨练时一遇见他,总忍不住要“批评”他几句。但清洁工一再申明,不是他不通融,而是晚起了会因完不成任务而受批评。其实,我们晨练那一块,就够他扫上两钟点的,可他偏偏喜欢在把我们扫醒后,再来到我们晨练处与我们扎堆(扫地)。见与他说不清楚,我只好说服自己,就把他的扫地声当作起床号吧。在我们国家,个人权益受到侵犯时,除了自认倒霉外,你还能怎样?大家都能忍,我总不能因为这事,去法院告他吧?何况托他的福,身体确实变得好多了,而且在晕乎乎的练了一段时间后,竟越来越热爱晨练这活儿了。不知道这能不能叫做“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又一个“四点一十八”,我在“扫把进行曲”中醒过来,发现外面有点异样,与我家窗口平齐的巨大树冠上有一层细密的沙沙声。我以为下雨了。可推窗一看,外面并没有真下雨。原来,这是一个“象雨象雾又象风”的日子。瞧,下面那向前蠕动的黑影,正是这个倒霉的清洁工。我纳闷,他怎么连这种阴雨天气也不放过。要知道,枕着这样的清晨入眠该是一件多么惬意的事。而这人,自己放弃晨睡不说,还象鬼子进村似的,几扫把就把别人的晨梦给绞杀得干干净净。其实是我错了,别说是阴雨天,他会准时出来扫荡,就是大雨倾盆,他也着包裹着雨衣出来工作。算了,他也不容易,就体谅体谅他吧。
看着不太安全的天气,我转身回到床上假寐。可我自从参加了晨练以后,竟把早起运动当成了自己生活中的必须,除非天降大雨,否则,床上的我怎么也做不到心安理得。当然,按惯例,我会在五点三十起来洗漱,六时差一分的时候下楼。
那天也一样,与平日不同的是,我们活动才进行到一半,霰雾便凝结成密密麻麻的小雨滴,向我们飘洒下来。幸而我们院内的大树冠盖如伞,在树下活动还是比较安全的。不过那天情形似乎并不到此为止,因为越下越大的雨超越了树冠的承受能力,于是,我们“晨练大军”纷纷败退,作“鸟曽散”。
意犹未尽的我,心有不甘。一进家门,就把高背椅拖出来,准备压腿二十分钟。这高背椅的稳定性很差,根本不能与操场上专门的压腿器械相比,我之所以还要利用一下,完全是想求得一种精神上的安稳,以填补未完成任务所造成的缺憾。
别看我身子一伸一伏,可脑子与身体并不配合。因为那几天,我正泡着一部由张恨水先生作品改编的电视连续剧。由于对其中一两细节的改编不太满意,所以才在遗憾中加大了压腿的力度。椅子就是椅子,你给它一个作用力,它马上还你一个反作用力,与专门的压腿器械默默承受相比,真是太小家子气了。可这怨谁呢,还不是因为起来得太早,无事找事。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对编剧的不满发泄到压腿上来,就因为那一刹那用力过猛,让失衡的椅子侧身腾起。本来,我只要保持平衡,不让自己摔倒就行了;就算是不及反应,跌它一下,也不过蹭破一块皮层而已。但是,我却“有意”让自己受伤!
我之所以宁可自己受伤,也要狠命用双脚勾住那把一跃而起的椅子,并不是那椅子有多贵重,再贵重的东西能让我作如此牺牲吗?更何况那椅子品质一般!我义无反顾的真正原因,是我们楼下刚好有一个才出生几天的新生儿。我是怕突然响起的声音惊骇了他,才护着椅子往下摔。摔就摔吧,大不了青一块紫一块。可是,我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凌空”而起的那一刻把身体屈成一个大大的“V”。毫无疑问,我的着力点,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V”字底,即,我的尾脊骨那一点上。
“完了”,我知道,这是非常糟糕的一个受力点,这一摔的力度若用力学的“压强与受力点”的比例来计算,我估计那瞬间迸发出的压强,超过了一辆大卡车。脆弱之极的地方突遭千钧之力,要是不粉碎成八瓣才怪呢。我没学过医,虽不不知道尾脊骨受伤之后果究竟有多严重,但我相信,全身瘫痪的可能性太大了。一想到要在轮椅上度过后半生,不觉大恸起来。那一刻,我突然想起了一篇文章,并对其一段细节描写恼怒不已,——什么“身子轻飘飘地腾起”,什么“象一只蝴蝶慢慢落地”——谁见过有那么美丽地一摔,而且还发生在与汽车相撞的时候!
紫藤萝常说我爱天马行空,其实她不知道,更多的时候我是缘木求鱼南辕北辙。这样的结果是,我变得越来越笨,我甚至拿不定主意是否该叫120。郁闷之至的我试着作了一个抬脚姿式,没想到,脚还真抬了起来;再扭扭身子,好象也没问题。难道,我运气好,没有骨折?想到此,当即就把所能想到的地方全都动作了一遍,结果发现,都还正常。但是悬着的心并未完全放下,因为疼,这说明,还是受了伤,而且不轻,尽管当时我连伤在那里都不知道。
不知道是听谁说过,受伤的当时最好别动,以免加重病情。但我不能不动,因为听到动静的妈妈从里屋走了出来。当时的情况自己还没拎清呢,所以不敢让妈妈知道。于是,我顺势摆出了一副在地上做运动的样子来。
在学校里读书的时候,田径是我的弱项,但垫上运动总算还可以,但这么多年过去了,要我一下子想起当年做过的垫上运动名目来,还真想不起来。好的是,妈妈也不清楚这些,还以为我在做“俯卧撑”。
待妈妈进去后,我才很努力的往起站,结果发现,站立没大碍。我倚着门框,颤栗着在尾脊骨处摁了一下,我以为我会疼得天昏地暗,结果尾脊骨那一块并不疼,这就说明,尾脊骨并未受伤。随之而来的疑问是,这剧烈的疼痛究竟来自何方。可以这样说,整整一个上午我都在自己是否骨折这个问题上纠缠不清,而且各种假设都不能“自圆其说”。晚饭后,一个朋友邀我去跳舞,本来,我不想去,尾巴还疼着呢,跳什么跳,但是碍不过情面还是去了。其实,在跳舞的时候,我根本就把这茬儿给忘了。于是,我再次把心放宽一度。
第二天五点一十八(与清洁工达成临时“协议”,他表示五时三十分再起床,但他打了折扣),又被清洁工的扫把惊醒。于是起床,洗漱,下楼。
一个天天来院子里“蹭练”的女人,是身体保养方面的百事通。她练瑜伽,打太极,没事还喜欢捣鼓“刮痧”,“艾炙”。平时看着她神叨叨的,我总觉得她有些“近巫”,所以,对她“敬”而远之的时候居多。那天她心情好,逮着要教我如何按“穴位”,于是,我把我的疑惑告诉了她。听完我的讲述,她哈哈大笑,“你这也叫骨折啊,骨折了你还能蹦能跑,能打太极,能勾腰啊”?!
“如果不是骨折,为什么还这样疼呢,要不然,只是尾脊骨稍稍裂纹了那么一下?”
听到这里,她先不作答,倒反羡慕起我来:“看来,你是没怎么疼过”。然后再回复到平时的表情,说,“你那重重的一摔能不疼吗?裂纹?不,裂纹也是骨折,尾脊骨裂纹了你还能运动啊”?
其实,我早就认定,这一摔并无大碍,不然我早去医院透视了,只是,我还需要旁人之口增强信心。听她这样一说,我算是完全放下心来。原来,我是与瘫痪擦肩而过啊!
想到自己在重重的摔下来之后还能化险为夷绝处逢生,外加毫发无损,真是又得意又感激。看到同事小Z,不过在灌暖壶的时候跌了一下,就吊着手臂来请假,说是骨折了;二楼对门住着的二位,前不久也都象郭建光似的把手臂挂着,听说是不小心跌了一跤;这事还没完呢,就在我摔跤的当天下午,F女士,在晾完衣服后想在从窗台上往下跳,结果扬着的手臂在门框上挂了一下,手腕也骨折了。听到这里,我除了惊诧,更多的是感激。突然,很想哼唱那一首“感谢天,感谢地,感谢阳光普照大地”的歌。是的,我真想唱!
传闻,有一个爱漂亮的小女孩常常为自己没有光鲜的衣服与鞋子而自卑,当她在大街上与一位失去双腿的大姐姐不期而遇时,她才体会到自己的健康与健全是多么的“富有”。那曾经的不满,曾经的抱怨,在顷刻间烟消云散,荡然无存,从心底涌起的,是一种叫着感激的情感。当时从我心底漫过的正是这种叫做感激的东西!
有人一摔,成了哲学家。我次一点,仅摔出了个感激,尽管如此,也让我在朋友圈里喋喋不休了好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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