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年代务工杂记 1975年12月25日,在下乡插队当农民两年又9个月后,我终于“跳出农门”,被抽调到了湖北省内的一个肉类联合加工厂,成为这里的一名工人。 我所在的这个企业外观很漂亮。其最大的特点是,厂房不高但宽大白色洁净。几个最主要的生产车间如二车间(屠宰车间)、三车间(冷藏车间)和制药车间的外墙颜色都是青一色的白色。车间周围满是绿色的树木和草坪花圃,而进进出出的人又多着白色的工作服,这让人看上去感觉清爽、卫生、干净,不像是座工厂而是像所疗养院。 这是一个有着几十年历史的国营大型肉类联合加工企业。我成为其中一员时,该企业已经有职工300余人,而且有一半为后来招收的武汉人,因为那时该厂隶属武汉市肉联厂。后来厂里发展了,到了八十年代初的鼎盛时期,厂里职工达400余人,有容量近5000吨冷藏库房和日屠宰生猪2300多头能力,其设施设备和生产能力根据说是在中南五省除武汉肉联厂外,属最大的肉类加工企业,一个花园般、曾经辉煌得让人值得记忆的地方。 肉联厂的主要任务,就是将国家送到这里来的一头头活猪,经过加工后变成一吨吨鲜猪肉,然后“还”给国家。当然还有加工鱼,不过那多是每年年终的事情。多年来,在将猪变成猪肉的这一过程中,一头头猪在工人们、自然也包括我的手下眼中,分别变成为成品肉、成品猪“付产品”(俗称“猪下水”即头、脚、内脏等)乃至由内脏等制成的药品等。 将猪变为猪肉的过程是一个忙起来很累但也有趣的过程。其二十余道工序多在刀刃上完成。在这一行干得久了,便知道一些由猪变为猪肉的另类事情。这些事,正规史志是不会记载的(现在工厂早已经倒闭了,也没有哪个部门去修该厂的史志)。因此在这里作一记述,权当一厂之野史,倒还有些乐趣。另外个中事情对于我们健康的食用肉食品还是有一定启示的。 我在肉联厂的二车间(屠宰车间)工作。我的非厂里的同学、熟人和朋友说我是一杀猪的,一介屠夫。可车间里的师傅却说,你怎么够格称屠宰师傅,充其量只是一个在肉联厂里上班的人。师傅说的是,因为在全车间上百号人里,人人都以刀为工具来操作,但真正充当“刽子手”的,也仅限于二车间一班组那20多人中的二、三个老师傅而已。他们才真正配得上“屠夫”这一光荣的称号,尽管那时还没有“上岗证”、“职称”要求与说法。 一、高手的杀 我所在的这个屠宰车间,也就是将猪变为猪肉的地方,是全厂主要车间中的主力车间。车间里不论男女,生产工具是每人至少利刃一把。虽不是人人都会杀猪,但对自己应做的那道工序的熟练,却因日久成“精”,自成一家,也由此造就了各个岗位一个个具有解修猪体的独家本领、身怀绝技的高手,这容待后面再说。 正规的杀。宰杀生猪当然是用刀。正常的宰杀,就是将活猪经过麻醉后倒吊在半空中的轨道上,传送带将其慢慢的向各个工序推进。在那十分注重技术、讲求规范操作生产的年代(当然安全生产始终是第一位的),我见过我的师傅们高超的屠宰本领。那是我刚到屠宰班不久的一天,生产任务不多,就500头的量吧。我的班长在开工后,不紧不慢的将一双新领的、雪白的劳保棉线手套悠然的戴在手上。待猪儿们一头头的被传送过来后,班长不疾不徐的将半尺长短明晃晃的尖刀轻巧的插入猪的咽喉,看上去就像将刀划入豆腐一般,再将刀往下轻轻的一拖,猪的颈动脉就被切断,然后将其身体转向反方向,顿时一股血箭标向墙壁,但师傅雪白的手套却依旧雪白。直到第15头猪命丧其刀下时,师傅雪白手套的大拇指等几个手指头才染上了一点红。这是正规的杀。也有不正规的杀,甚至在特殊情况下不用刀杀的,这就是我要说的下一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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