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沙河系列之旅游

白沙河

白沙河系列之旅游

那时不像现在这样，一年里随时可以出游，玩的地方多，时间长可以跑远一点，时间紧就在附近找一个位子住下，看看风景，散散心，修身养性，长点见识，其乐无穷。那时能够出一趟远门就已经是很幸运的事了，如果得到一次公费出游的机会那简直就是奢侈。公费出游我们就别想了，除非天上掉馅饼，除非铁树开花结果，除非失散多年的初恋情人不经意间在街头意外相逢重新回到你的身边。在白沙河的几年时间里，学校基本上没安排集体出游，哪怕是去一个不知名的小山，或一个无名的有水的地方，再或者是一大片长着各色各样植物的树林子。我无意责备白沙河，毕竟那时还不时兴出游，毕竟那时不单单白沙河如此。年轻的心灵都长着翅膀，无论白天还是黑夜永远在心空飞翔，他们飞翔着去迎接旭日，他们飞翔着去问候月亮。那时我们正年轻，那时的我们只知道扑棱着翅膀向着任何时间任何空间飞翔，不怕阻隔，无惧风浪。那时我们几个年轻人头脑一热相互手掌一拍决定自己组织一次远游。

是五月的一个星期六，一个很一般的日子，一个很一般的早晨。遥远的东方已露出了鱼肚白，为太阳即将登台表演拉开了帷幕。学校静悄悄的，失却了平日的喧嚣和热闹，教室的大门齐刷刷的锁着，像几张发誓要沉默的嘴巴。一口铁钟孤零零地挂在榆树粗大的枝条上，风顽皮地从他的身边跑过，他不为所动，保持着一副镇静的样子，却弄得榆树叶子上下翻卷，异常兴奋。我、小林、小广、小徐、小孟此刻也十分兴奋，在我们昨天决定今天相约一起去旅游的那时起我们没有一刻不在兴奋之中，不！是亢奋之中。五个人，三台单车，初步的任务是我和小林先负责小徐和小广两个女同胞，小孟机动，一旦我们体力不支，小孟要赶快顶上去。在清晨还未散尽的雾气中我们出发了。

我把这次出游称之为远游是相对于我们的出行工具而言的，我们去的地方就在白沙河东边几十里之地的兰山。如果雨后天晴，极目远眺，就能看到它青黑的与天相接的身影。

一路疾驰，一路欢歌笑语。

五月的田野麦子正由青返黄，青黄交接大约说的就是这一时节。麦穗在早晨的微风中轻摇，显现一片动人的景象。道路两旁的树高大葳蕤，纷纷向我们身后奔去。辛勤的鸟雀在路上悠闲地踱着方步寻觅着食物，见到我们已展翅飞到近旁的高枝上，目送我们箭一样地离去，而后又继续自己的寻觅之旅。

小孟先换我带小徐，这个家伙故意使坏，时不时往凹凸不平的地方走，车子颠簸起伏，小徐只得紧紧地抱住他的腰，不停地用拳头捶他的背，他好不得意，呵呵笑着把车子骑得更快了。

车轮在转动，脚在转动，是车轮配合着脚飞快地转动，还是脚使车轮飞快地转动，抑或是年轻的心灵在青春的路上飞旋、飞扬、飞舞。

时光如风，从我们的脚下飘逝。太阳已升到头顶的天空。看看临近中午，我们来到一个小镇子，找到一家酒店，拣了几条板凳坐下来。此时我们才觉得有点累，摸摸后背，汗水涔涔，透湿了衣服。我们匆匆地吃完饭，一打听还有一半的路程，就都有些惊讶。小广一下子像一个泄气的皮球，她蹲下去，随手捡起一根树枝，胡乱地在地上画着自己糟糕的心事：“我不想走了，还有一半的路程，不是要到晚上才能到！明天还得一天回家。”

她的抱怨没有人响应。大家倒是异口同声地劝她别磨磨蹭蹭，抓紧时间赶路。

小林拉起小广，推上自行车要走。小广苦着脸仍不想动。

小徐小孟轮番劝说，好歹把小广绑上车。一行人又启程了。

山的影子渐渐地清晰起来，它巨大而连绵起伏的轮廓已近在眼前，好像只要走过前面的某个村子就一定会到，可相似的村子走过了一个又一个，山依然在不可知的前面耸立着，俯视着你，表情平静地看你作着怎样的努力和挣扎。

我们的力气已快耗尽，不得不走走停停。这时我们就幻想有一辆车该多好，可以省去旅途的劳顿；最好来一架直升机直接把我们送上山顶，领略极顶的无限风光。我们知道这都是不切实际的想法，眼下要到目的地唯一可依靠的还是我们的双脚，是我们坚持不懈的意志和永不罢休的品质。不过我们已是筋疲力尽，希望走下坡路的愿望还是能够满足的，可以想见，人只需要掌住车龙头，不用脚踩，车子一溜烟奔跑，多惬意，还可以趁着惯性往上坡路冲一段。不错，有多少节下坡路就必定有多少节上坡路，我们在享受下坡路的同时必然要经历上坡路的煎熬，上坡路是我们行走下坡路必须付出的代价。仿佛人生，设若我们在自己的某一时段太过顺利，那你就要提防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厄运会降临头上。反之，如若自己已经或现在正经受着痛苦的折磨，经受着苦难命运的打击，甚而至于痛不欲生，那么请你相信，你的明天定然会一片灿烂。

无独有偶，在一节上坡路段，小孟带着小广因用力过猛，一下子把车子的链条踩断了。我们只得全部下车，推着车子陪着小孟沿途寻找修车的铺子，这些地方你车子没问题的时候随处可见，可真找起来又难见踪影。不管怎样，遇到下坡路段我们还是不放过，互相吆喝着、吼叫着往下冲。每一个上坡路段都考验着我们的体能和心力。小广在这节骨眼上表现还不错，她不仅紧紧跟上，还适时地帮忙推车子。我们终于看到一个路边修车店铺，店铺旁竖着一块木制的招牌，上面写着四个字“充气补胎”，只是店铺主人把“充”、“补”、“胎”写成了“冲”、“布”和“台”。我们不禁笑起来，马上来了精神，一路小跑着来到店铺前。小孟修车去了，我们四人架好车子，找了一处草坪，横七竖八地躺着。

我们到达山脚下的时候天完全黑了下来，山上零零星星有几处灯光，山下的旅店灯火通明，有些门前还挂着大红的灯笼，显目地写着酒店的名字。炊烟从烟囱升起很快融入茫茫的夜色中。我们累得骨头都要散架，实在不想多走半步路，就近找了一处旅社，安歇下来。

第二天醒来时已是黎明时分，我们吃过早饭，在别人的指点下开始步行上山。早晨总是给人无限的遐想和无限的希望，新的一天伊始好像一切都从头再来，包括我们的体能和我们的思想。我们重又回到兴奋之中，山就在眼前，我们已经抵达了目标，我们在抵达目标的同时还修炼了我们自身。你听，小林的歌声多么高亢，充满了激情，歌声传出很远，又从很远的地方飘回到我们的耳边。我们大家相跟着唱，歌声更其嘹亮，响彻在上山的路上。有种田的农民从田间探起身子往我们这边望，脸上露出微笑。

但不久我们又开始尝到苦头。山虽不高，可山路弯弯曲曲。如果将整个上山的旅程比作一幕戏剧，那么山脚下的一节就是她的序幕，半山腰就是戏剧的发展，玉皇顶就是她的高潮，而下山自然就是它的结束。我们边浏览山景边找地方拍一些照片。我清楚地记得在一个叫鹰嘴崖的地方，有一块几乎悬空的石头，定眼看上去还真有些像一直巨鹰伸出的嘴。小孟胆小不敢上去，我和小林爬到嘴尖儿上，让他们给我们找了一张照片，这张照片我一直留存着，只是年月太久，已经有些泛黄。

我们继续往上攀登。虽说有些疲劳，但说说笑笑就到了顶峰。

山上景致并不多，神奇的传说也少，而且还给人牵强附会的感觉。那时这座山没怎么开发，玉皇顶是一间孤孤单单的形同破庙的建筑，有僧人在里面敲着寂寥的木鱼，虔诚的游客烧着千年不变的香火。我们各自许了一个美好的愿望。他们说许愿后须连续三年来还愿，否则便不灵验。也许真有这事，我们许下的愿望几乎都落空了。因为自那以后数年间我们都没有再到那里去，自然就没有去还愿。小林和小广例外，我猜测他们一定在佛前祈望永结同好，白头偕老。他们在那次出游不久就牵手走到了一起。

下山时，忽然刮来一阵凉风，一个偌大的山谷从上至下雾气蒸腾，风把雾气搅起来吹得漫山遍野，好像是神话小说中一群身着白色道袍得道的仙人在山间穿梭。久居山中的人说，可能要下雨了。说时迟，那时快，雨点噼噼拍拍落下来，云雾罩在头顶，雨点好像就从头顶的云里雾里洒落下来，打在树叶上，打在我们的头上，身上。我们猝不及防，赶紧找一个地方避雨。小广把小林错当做一把雨伞，头拱在他的怀里，紧紧拥着他。望着雨雾迷蒙的天空，我们啼笑皆非，我们戏称这次旅游为雨游。山里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雨一停我们就急着下山。刚刚下过急雨，路有些湿滑。在陡峭的地方，我们手拉着手，一步一步慢慢往下走。我们把小徐、小广放在中间，三个男人护着两个女人，小心地，快乐地向山下走去，去完成我们这幕戏剧最后的演出。

我们赶回白沙河时已经是午夜了。

如果要跟这次旅游作一个小结的话，我想我们所见到的风景既不在山腰，也不在山脚，更不在山顶，而是在我们旅行的途中，在我们观赏风景时的心中。是的，风景就在心中，只要心中有风景，那里就风光无限好。比如白沙河，比如像白沙河一样平平凡凡，普普通通的所有的地方。

2015/9/14改

才上岸者

一次难忘的经历，一份美好的记忆。

ぷ灵ふ狐ぞ

只要心中有风景，那里就风光无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