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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颂与批判 ——读吕文艺诗集 高岸 在一个堕落的时代，一个诗人如一棵小草一样渺小，没有人倾听他/她的声音，尤其是她的声音。 在旷野的寂静中，我不仅感觉她柔情的美，而且感觉到她的庄严与挺拔，因为她奋力挤出草丛，挺起胸膛，对着天上的云雀呼喊。她时而歌颂，时而批判，深情与深邃的声音使她的躯体不再渺小。她扎根在土地的一角，吸取土壤的养分，呼吸周围的空气，吸收天上的阳光。然而，她是自由的，她没有被身边的土地和黑夜所束缚，因为她的心灵像云雀一样高翔云天，穿越了广大的世界。 吕文艺的诗因为表现出鲜明的对人性的美德的歌颂，对丑恶的鞭挞，对历史悲剧的痛惜，和对时代的反思，从而展现了超越普通女诗人的思想深度。她对意象的纯熟运用，展现了高超的诗的语言艺术。诗集不乏佳作，其诗作质量远远高于诗人的名声。 芳香的记忆从麦芒上升起 那是五月，麦浪淹没了大地 胀鼓鼓的油菜荚憋不住激情 露出乌溜溜的眼睛，看着我的祖母 ——祖母的千层饼 诗人在温馨的回忆中拉开诗集的序幕。这样形象的语言描述的乡村场景使乡村气息扑面而来，一下子就吸引住读者。她似乎在淡淡地回忆，然而麦浪与胀鼓鼓的油菜荚却透露出她内心的激情。 用五月五日的小麦面粉 和着新汲的井水揉面 洁白的面团在她的手里由扁到圆 由圆到扁，那么光滑柔顺 和面，揉面，抽筋，擀面，洒芝麻，升炉火 一道道工序在她的手里如魔术般变换 她默默地擦汗，轻盈地做着千层饼 她把酸甜苦辣揉进千层饼，揉碎多少艰辛 ——祖母的千层饼 诗人以平凡的生活细节使一个朴素勤劳的祖母的形象跃然纸上，她与历史悠久的母性的中华民族是一脉相承的。这种朴实无华的呈现是无声的歌颂，歌颂人性的美德。 月光照亮春天第一场雪 驮背的山岗穿起厚重的白袍 我白发的祖母，穿着藏青色的旧棉袄 端坐在四只脚的板凳上 轻轻呼出的白气吹拂颤抖的双手 她把红绸蝴蝶结扎上我的羊角辫 一只鸟儿衔来远处梅花的清香 哦，我幸福的童年铺满祖母的爱 ——怀念祖母董细竹大人 我很喜欢这样平静的叙述风格，直抵记忆深处，这样的诗如天然的矿藏埋藏在地下，不需创造，只需挖掘。诗集中不乏这样精彩的细节描述，如小河般静静流淌。 《清明祭》虽然是一首短诗，但却令人印象深刻，诗人以对比拟人的手法表现了分明的爱憎，给陈旧的墓地赋予了新的内涵，在墓地诗中可谓别具一格。 这株青葱的桔子树挺立在您的墓旁 根深深扎进苦难的河流 美德与智慧之果谦逊地低头 马鞭草、狗尾草潜伏于四周 她们踮起欲望的脚尖 妄想攀挤您的高度 野草杂蒿嫉妒一辈子 也比不上您的自在葳蕤 ——清明祭 一边歌颂，一边批判，诗人表现了超越普通人的时代责任感。《悼马尔克斯》一反女性的柔情，以阳刚的诗句粗勒勾画的图画影射了中国当代历史与时代。 多少废铁在你的魔磁下不可思议地跳舞 多少标签刺痛了流行感冒般的种族失忆 多少爱情穿上贞节裤 化为一片片废墟 多少奋斗、战争、奢靡在一条婴儿的尾巴上结束 ——悼马尔克斯 太精彩了！当诗以形象的艺术触及历史与时代的心脏，就表现出无穷的魅力和力量。普通人的话关乎情感，医生的话关乎生死，医生的话更重要。诗亦然，有无关痛痒的诗，有刺中历史与时代痛处的诗，诗与诗人的重要性因此而分。 对时代的批判在《这是收获的季节》里表现得更加恣肆汪洋。诗人运用反讽，在应该收获的季节，然而，我们收获了什么？诗人不是直接而是以艺术的方式间接向人们提出了一个具有时代高度的问题。诗人很善于描写乡村场景，这是诗人熟悉的景象，我发现乡村和自然意象使诗意更浓，令阅读更愉悦。这首诗开头九行呈现非常细腻的风格。一连串新鲜，准确和丰富的意象，佳句连篇，精彩纷呈。但诗人并不陶醉于乡村景象的描写，仅仅是把它作为柔软的铺垫，接着飞剑舞戟，纷纷捣毁纸糊的高楼大厦。 打造虚假的繁荣 多少冤魂游弋 诅咒黑色的太阳断子绝孙 而太阳早已收摊 躲进乌木定制的棺材 沙子从漏斗中滑落 ——这是收获的季节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时代？当群氓欢歌燕舞庆祝节日，唯诗人“在一堆狗屎欢庆的时刻”染上了失语症。 诗人不仅歌颂与批判，也在诗中呈现了曲折的人生导致的内心深处的忧伤，展现出阴柔美；还有爱情带来的喜怒哀乐，使整部诗集波澜起伏，多姿多彩。 《走过夏天》是一首卓越的关于爱情的抒情叙事诗，渗透了诗人丰富的人生经验。诗人将“采花”提炼出来，赋予其典型的人生过程的象征意义。从《走过夏天》看，诗人的抒情叙事诗达到了高远的境界。限于篇幅，不多评论，仅把我对《走过夏天》的阅读理解记录如下： 当我一接触“夏天”，就感到热烈，夏天的景致就接踵而至。于是，一位妖娆淑女出现在鲜花盛开的小路上，她是一位采花者。采花，是人生多么重要的一幕！充满梦幻，犹如昙花一现。一丝一毫的气息都在空气中留下轨迹，每一个脚步都在空谷中留下回音。是她爱花，还是花爱她？石榴花上荡漾她鲜血的笑声，栀子花为何暗自垂泪？哎呀！这么多花，让她怎么爱得过来？每一朵花都有自己的风格，一朵比一朵更美！她伸够她的手臂，尽情地采撷，吸取人生最甜美的汁液，夏天多么美好！看，被她采摘的花朵在篮子里争风吃醋，带给她无限惬意。转瞬即黄昏，枯叶飘零，良辰美景空洞的誓言如花朵枯萎化为凄凄意象，在黄昏的河流里绵绵流淌。爱情进入死亡的黑暗。 即使是这样的爱情诗，诗人也把它提到时代的高度，使它超越普通的爱情。在这首诗的结尾，诗人写道： 如果时代造不出质疑的箭矢 盲目的弓上挂着干瘪的箭袋 我只得穿戴世俗的嘲笑 走过繁花怒放的夏天 ——走过夏天 一切悲剧都是时代的悲剧。“如果时代造不出质疑的箭矢”震耳发聩，反映出诗人对时代一流品质的呼唤，也反映出诗人诗的价值观。 该诗集中优秀诗的语言完全可以与今天中国诗坛的一流诗相比美，吕文艺受诗人和诗歌理论家温东华的征在主义诗理论影响，其诗具有征在象原生态语言说的特点，是对征在主义的富有成果的实践。 因为歌颂与批判——以充满个性的诗的艺术形式，吕文艺诗集呈现独特的价值。 2015年8月22日于多伦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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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湖北省武汉市 2015-11-1 07:23: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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