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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打开深秋忘上锁的门
冬天趁虚而入
刽子手剥落嗜血的白花
蒲公英失忆，忘了天涯
11月10日，深圳很冷
早晨的留医部门口
都是等死的人们
汽车尖叫着呕出大地
而濒死的人们
则无奈地直立爬行
2
在凌晨4点醒来
等一场等不来的秋雨
点一根烟，燃尽生命
在冉冉升腾的一氧化碳里
吐纳清晨和黄昏
有时忧心或以梦为马的祖国
也会心疼冬天汉口梧桐叶落的街头
娜娜在那里瑟瑟发抖
还有永远不可能苗条的君君
小名娇娇，她正身怀六甲
3
听，
一个女人站在楼梯上嘶吼：滚
我听到就连楼道都在附和：
这是你家
他们在黄昏的露台相偎
看西风残照
他们相互撕裂消融
他们高声谈论理想
他们吃饭，做爱
好得像一个人
他们江湖相忘
旧得像两个间隔很久的时代
4
一个形容枯槁的男人
在干枯的时间上
找到一把生锈的柴刀
用干枯的双手砍杀汹涌的未来
时光消瘦
天空发白，冬天快来了
骑着绿色自行车的老邮差
递给他一封信，猩红的信纸：
肉肉，你在深圳还好吗
岛上的紫杜鹃都落了
而我在岛上，也还好
寒蝉凄切，万簌俱寂
他一个人
倾听亡魂啃噬时光的声音
5
我总是在梦里见到湿漉漉的江汉关
一场清冷不绝的冬雨
和被它冻得锈迹斑斑的207路公交车
梦呓者的眼中长出长江
一万条河流在胸口倒淌
明天悄悄地爬进坟墓
一万座城池都黯淡无光
在沿江大道一路狂奔
躲避岁月和现实的追杀
上海路的夜雨敲打铁皮下的屋檐
冬天便轰隆作响
炸面窝的太婆把一生的棉衣都裹在了身上
老邮差很久没来了
他喃喃自语
一艘陌生的船泊在江心，随波摇晃
江对面，武昌城灯火交错
整点，
江汉关刚响过威斯敏斯特序曲
6
北风抹去了天空的颜色
上海路的白色教堂里
姑娘的婚纱也是白色的
唱诗班歌声婉转，黄昏也低沉温暖
被十字绑架的耶稣
侧目，整个穹顶都在回响——
那首只有半个篇章的雪绒花
神父宽大的袖子里藏着甜美的糖
在合上的圣经里交换今生
整个春天的花，开满绯红的面颊
门外，雪扑簌簌地下
旧时光飘落在岁月斑驳的长椅上
一束晴日的光亮跳跃着
透过教堂的彩色画窗
7
弹一首吉他版的《南京》给娜娜
整个冬天的夜雨便在指板上不停地下
骑着一只西湖来的神猫
她挥斥方遒，激战正酣
多想告诉她一些什么
来不及了
距离游戏结束还有四十八分钟哩
找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那盏温暖她的明灯到底在哪儿呢
呃，十一月十一日
人们举子不定，慌张狐疑
8
梦里，梦想家和现实大打出手
最后的赢家是高谈阔论的软骨头
东山的风从海上爬过窗户
像威严的方阵鱼贯而入
灯泡拼命地睁大了困顿的眼
把房间照得如同白昼
顶着一只巨大的水泥箱子
暗夜里，我的房子是一只不会飞翔的孔明灯
趟过今夜的泥沼
脚步死一样沉
十六岁的故乡月色如水
白霜凛凛
菲尔的嘴巴里刚刚奏出李志先生的热河：
没有新的衣服能让你爱恋
总有一种天气让我怀念
9
娜娜说她是个傻白瞎
我询问遇见的每一个陌生人：
什么是傻白瞎
武汉下雨了，寒气袭人
夜雨冰冻了城市所有昏黄的灯
北风越过南岭来到了深圳
我给娜娜写信：
娜娜，你好，
深圳也开始冷了
最美的冬天孕育了你
你挽着北风穿过街头
梧桐的叶子飘在了你的身后
天空湛蓝悠远
你的名字叫温暖
……
10
阳台上的紫杜鹃
一片片地往下凋零
北风摇弋陈旧的纱帐
阳光在地上片片脱落
摘一枚东山的八角枫
给你做成寄往春天的信封
时间过了很久，老邮差怎么还是没有来呢
望着巷子坊的深处意识沉沦
一只八脚蜘蛛，找寻归去的方向
每一只脚的朝向都是一段归途
世界沉寂如守卫暗夜的恶魔
呲着牙咧着嘴，等它自投罗网
惶恐悲伤，打破宁静
它慌张地爬过旧衣柜的木板
2015年11月10—13日晚 于东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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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广东省深圳市 2015-11-14 14:2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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