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酲沉 于 2015-11-15 09:11 编辑
兵 哥 哥 沉 酲 北京兵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我所在的部队分来了十多个北京兵,年龄都在十六七岁左右。他们活泼、青春、好学。他们虽然来自京城,但远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娇气。其中有一个叫王京曙的兵,特别勤奋,好钻研。 那时部队承担了一项探测大气成份的任务,每天三次定时施放直径两米宽的高空气球,气球底部悬挂着无线电探空仪,通过雷达接收信号,测量大气中各项成份的数据。京曙一有空就研究雷达、探空仪。他无师自通,竟然达到了会修理的程度。以致机器一旦发生故障,他都能迅速排除。 气球用氢气充灌,每天的用气量都在十瓶以上。所有的氢气都是战士们自己配制,其中经常参加的就是王京曙。我已经记不太清,好像是用氢氧化纳加锡铁粉,通过化学反应制出氢气。一直以来都是用无缝钢瓶盛气。后来有人提出“节约用钢”,改用环氧树脂材料生产氢气瓶。这批产品据说在其它地方使用时也发出过事故,但一直以来未明令禁止使用。 有一天下午,我正在办公室写材料时,突然听到了“砰”的一声巨响。不一会儿就有人电话报告:“氢气室出事了”。我赶到那儿一看,氢气瓶爆炸了,王京曙已经躺在了地下,眼睛、鼻孔、耳朵等处有少许出血。等救护车到达时,我在一名战士的协助下,亲手将他抱上车。 当晚,医院来电话告知,王京曙由于受到气体猛烈冲击,内脏皆已破裂,在来医院的途中就已停止了呼吸。那一天,他才刚刚过完十六岁的生日。他父母就他一个儿子。他们从北京赶来,母亲一见到宝贝儿子,当场昏迷,再后来,听说神经还是出了大问题…… 部队给他追记了三等功,并追认他为烈士。在追悼会的现场,师长和很多的战友都在失声痛哭。 玉都籍战友 那一年,部队分来了三名广东兵,是我去迎接他们的。通过交谈,知道他们来自粤西玉都,他们给我印象十分好。三个人都长得英俊,身材修长,皮肤光滑富有弹性,符合中国帅哥的标准,找不出那种眉棱较高的特征;脾气温和,礼貌待人,从未与周围同事发生过口角;勤奋好学,又不追名逐利;吃苦耐劳、任劳任怨,做事让人放心。 他们的个人优点是,其中一人自学成才,写得一手好字,逢年过节喜庆时,方圆几里地的人都请他去写东西,他从未收过别人的一分钱,完全是“雷锋式”的举动。他的文章写得又好,各类文学作品经常地见诸于报刊。另一个炒得一手好菜,无论是鸡、鸭、鱼、肉,还是萝卜、青菜,经他的手一倒腾,香甜可口,回味无穷。还有一个会修电器,无论是不发声、没图像的电视机,还是不制冷的电冰箱,经他一修理,台台欢歌笑语,乖乖地为人们服务。 其中一人两年后被部队提拔为干部,并在部队工作近二十年,转业后分配在玉都的机构里任职。另外两人也留在了部队,转为志愿兵,工作满十五年后,回到了玉都,分配在事业单位。 十年老兵 单位有一个老兵,按规定他已经为国当兵四年,完成了义务服役期,但是,他又在部队超期服役了六年,当兵十多年了。其间,老兵年年受到表彰,有三次被嘉奖,一次荣立三等功。 单位需要他,每年新兵到部队,这老带新的任务就交给他来完成。他带出来的新兵业务上个个都很出色,领导非常信任、放心。 平时他与战友们一块儿吃,一块儿住,有说有笑,高高兴兴、快快乐乐的,看不出有什么心事。 当地组织给单位寄来了信,大意是说老兵家里发生了点小情况,请老兵回去探望,同时建议单位派领导陪同协助。经请示上级领导,同意派一名政工干部先进行情况的了解,而后再酌情处理。 经了解,老兵在入伍前,在当地就已经结婚,还有两个孩子:老大一岁,小的已经三个月了,尚在妻子的肚子里。 十年期间,老兵从未向部队提出过家里还需要照顾,模范地遵守部队的探亲规定,一共只探过四次亲。第一次是在当兵满了五年之后,此后每两年一次,每次20天。3650天里,只有80天是与妻子在一起度过的,其它的日子,却是劳燕分飞,天各一方。家里的田地、孩子、老人等,全由妻子一人料理。其间,在一个农忙劳碌的季节里,那个多年真诚帮助妻子的人与她有过一二次不适当的接触。 此事具体处理起来比较棘手,稍有不慎,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经过缜密分析,理出了比较清晰的头绪,那就是要把握好一个重点,调节好五个方面的关系,其中的重点是决定于老兵、妻子对此事的态度,还要牵涉到公公婆婆的态度、部队政策和当地的规定。 老兵知道此事之后,非常生气,表示要追究肇事者的法律责任。后来他经过再三权衡,觉得事出有因。这么多年,为人之妻的军嫂,独自一人辛辛苦苦地支撑和操持这个家,付出太多,实属不易。再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妻子的意见是听从老兵的,服从老兵的安排。她知道,他们之间的聚少离多,是一种迫不得已的无奈之举,谁叫丈夫是军人。他十分顾家,每月的津贴费,有95%以上寄给了家用,只留少许购置日用品。丈夫对她也挺好,每月至少一封信,嘘寒问暖,体贴关心。 老兵的父母态度明朗,明确表示,儿媳是个好媳妇,孝敬公公婆婆,爱护关心子女,不愿意孙辈失去母亲。 根据以上情况,政工干部倾向于以调解为主,并报请上级同意。上级还同意给予老兵每年一次探亲假、每次30天的特殊照顾,享受与部队军官一样的休假待遇。 当地组织也表示同意各方的意见,并警告肇事者,下不为例,如果再犯,将按破坏军婚而从重处罚。 此事比较少见,由于被伤害方的宽宏大量和善良的包容心,让一个非常难以处理的问题,最后呈现出一个有惊无险的结局,这个结果比我预想的要好一些。不过,此事一直在我的脑海中难以抹去记忆。 解囊相助 那年,我还在当兵,父亲孤单一人在家里,不幸中风摔倒去世。我从几千里之外的部队驻地星夜赶回,还是没能赶上在父亲闭眼之前,让他看上他的独儿子一眼。我抚摸着父亲的尸体,虽然他的全身已经冰冷僵硬,但他的双眼仍然睁得大大的,也许是在哀怨在他临终前也未能看上儿子一眼。我轻轻地抚摸着父亲的双眼,他才安然地合上了双眼。我在想,即使是他老人家的躯体已经去了,但眼睛却像他的灵魂一样,保持着灵性。我亲手抱着父亲的尸体,安放在棺材里,洒上鲜花、绿叶和石灰等,祝愿父亲在天堂里一路走好。我在父亲的棺材前长跪了三个小时,默念着父亲对我的养育之恩和大恩大德。 父亲在世时,我还没有脱去军装。人们都在说,自古忠孝两难全。父亲在晚年,我也没有能力将父亲接到身边赡养,导致他只能弧单一人留在农村的家里,而我却在几千里之外的海防前线站岗放哨。他只好一人孤寂无助,形影相吊。尤其是在病重期间,生活无法自理,身边又无人照顾,饭没得吃,水没得喝,疾病又得不到及时医治,身边又没人对他进行心灵抚慰。即使到了这种地步,我也没法对他精心照料,只是把希望寄托在左邻右舍和亲戚的帮助上。然而,每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处理,无法像自己的子女那样进行周全的料理,致使父亲饱受疾病的伤害。 我的内心深处,始终有一种对父亲未尽到义务的愧疚感,想把父亲的丧事办得隆重一些,以弥补做儿子的缺憾。但是,苦于我的经济能力不足,我当兵那些年的月津贴,第一年6元,第二年7元,第三年8元,第四年10元,第五年15元,第六年20元,提干后,一直徘徊在52元。除了急需的开支之外,我手头上的积蓄一共不足300元。 我将所有的积蓄都带在身上,但是觉得要把丧事办下来,这点经费是远远不够的。战友韦民安知道了我的困境后,立即解囊相助,从他多年的积蓄中拿出200元交给我,帮我解决了燃眉之急。
按当地习俗,该买的我都买了,该办的我也办了。对前来帮助我办丧事的人,我实在是拿不出好酒、好菜对他们进行款待,只能拿出5元或者10元分别给予馈赠,以示感谢。
父亲在世时,当地人一直在流传:“他那个当兵的儿子离家也实在是太远了,他没法周全地照料父亲。”此事过后,那些人说:“这次丧事,兵儿子办得不算最差,他的内心深处对父亲还是挺孝顺的,看来主要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韦民安平时省吃俭用,战友中谁人遇到困难时,只要是让他知道,他就会立即倾情帮助的。他是我们单位学雷锋的先进个人,并且参加了军区的“学习雷锋模范事迹巡回讲演。”
办完了父亲的丧事之后,让我对“穷当兵”的内涵有了更进一步的体验、感知和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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