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麦子斋 于 2015-11-21 13:06 编辑
汽车缓缓开动，听得到轮胎磨擦的轻盈声，渐渐的速度越来越快。 “呜……呜……” 囡囡哭得很伤心，边哭边用纸巾擦奶奶的眼角。奶奶也在哭，她的哭声是“耶……”这是种很轻的但不间断的哭泣，如果不看到她的泪，保不准以为她在打鼾。囡囡擦去奶奶的泪，还有鼻尖，嘴角，心疼地说：“奶奶别哭，你一哭我又要哭了。”她这一说，奶奶更难过，哭声更大了：“耶……耶……” “还有没个完？”万成禁不住叫起来，“又不是不回，星期五又去接你，搞得这造业！” 奶奶偷偷瞥了儿子一眼：“我……不想去……” “说好，说好，到底去还是不去？”儿子索性把车停在路边，熄了火，抽着烟，在前排扭头看着他的妈：“回去也可以，明天我上班，囡囡上学，我叫生病的媳妇招呼你，好不好？”媳妇刚开刀没几天，自己勉强热个饭，喝点水。 奶奶又一下子哭开了，她是真心心痛她媳妇。开刀前，媳妇痛得用手顶着胃，还得跟她做饭，喂她吃药。可是儿子不理解。她因为心痛媳妇才不愿去福利院的！她一天看不到媳妇，她不放心！福利院，两人间，只住了她一个人，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晚上又不准开灯，她怕。这些儿子知道吗？ “你又气我！我没要媳妇招呼我。” “我哪敢气你，是你气我。”看到妈的情绪好了点，万成的脸色也舒缓了些，“明晓得媳妇招呼不了你，你还不到福利院？” “我晓得媳妇招呼不了我，我可以招呼媳妇。” “你看看你的个样子，我的个姆妈哟，你两条腿都成了摆设，你是么样招呼别个！”看来儿子真来了气，松闸给油，汽车重又上路。 “耶……耶……”奶奶大哭起来，她哭她自己，哪叫自己瘫痪呢，到现在成了累赘！ “呜……呜……”囡囡突然放大声音哭起来，压过奶奶的哭声。奶奶一下子搂紧了孙女，轻轻拍打着后背：“别哭，囡囡，别哭……”但是囡囡一哭就不歇气。 万成放慢了车速，后面马上有喇叭催促。“你们有没个完？老的没哭完，小的又哭！” “我，不想奶奶……上福利院……”囡囡抽泣着说。 “囡囡，我的好孙女耶……”奶奶把孙女抱得更紧了：“那就跟爸爸说，我们回去吧，过几天再说，好不好？” “吱——”万成把车停下，懊恼地说：“我们正尔八经作个决定，要不搞不好的！”说罢，下车，挤到奶奶一边。囡囡借口怕挤，干脆绕到前排，模过爸爸的手机，下车了。 “你心痛媳妇，又不愿媳妇招呼你……你莫作声，我晓得你要说‘我来招呼媳妇’，以后不要说这些冒得油盐的话！” 奶奶默不作声地听着，她知道拗不过儿子，因为自己不占理，但是她实在说服不了自己。要知道她这一辈子，一天也没离开过自己的家。 “好吧，走，到福利院。”奶奶轻轻的说。 “这才像个姆妈撒！”儿子高兴起来了：“囡囡，快上车！” 囡囡还是一脸哭相。奶奶抱着囡囡哄了又哄，她就是止不住哭。“奶奶又不是不回，啊？这个星期五早点来接，好不好？” “爸爸开慢点，越快越难受。”囡囡说。 到底是舍不得奶奶哭？还是车开快了难受哭？万成不知道哪个是答案。 福利院坐落在绿树丛中。囡囡抱紧了奶奶，好像生怕她走了一样。 远远地看到福利院了，大门口有群穿白大褂的医生护士。车到院门，有人给奶奶献花，然后簇拥着坐上轮椅。护士长牵着一位婆婆向 奶奶打招呼，说她是奶奶的同房。 远远地看到奶奶进去了，囡囡却又抽泣不止。 “囡囡，你个小鬼头，是你打的电话？”万成问。 囡囡止住哭泣，说：“你知道奶奶为什么不愿住福利院吗？”说罢，跑回车里，大哭着说：“你以为我舍得奶奶吗，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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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湖北省武汉市 2015-11-21 13:0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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