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年,在几家欢喜几家愁中走向了它的终点。人们又开始了新一年的劳作与奔波。村中一些年轻人还没过完春节就背负起行囊,毅然离开家乡又开始他们的淘金梦,他们就象候鸟一样一拨又一拨地踏上了南下北上的创业征程。往日那喧嚣的村庄逐渐变得冷清下来,只有村北的那间砖瓦厂时而传出“哒、哒、哒”机器的轰鸣声。
砖瓦厂是德叔经过不少困难创办的,已经快三年了。德叔50来岁,是个忠厚淳善、办事能力强、有眼光的人。前些年与弟兄还挤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如今在村里率先盖起了小洋房。在他的心里,是党的好政策改变他的贫穷面貌。 改革开放的春风徐徐惠泽到整个神州大地。几年来,一部分村民都渐渐富起来了,频频建起了新居。然而建房所需的砖都是通过传统工艺流程在窑洞中烧制而成,费功费力也费财。德叔看中这里的发展前景,于是就想起创办一间现代化的砖瓦厂。为了筹措资金,他费尽很多心思、通过很多关系、跑了不少路、向政府贷了不少款,终于创办了这间乡镇里唯一的民营工厂。开始由于技术方面原因,每批出产的砖都存在问题。为了解决这一现象,他不辞劳累上河南、下武汉请师傅前来指导,几个回合下来终于解决了这一困绕他的愁苦,从此生产出的砖源源不断流进城乡,销售辐射到周边其它乡镇。不仅价格适宜,而且有固定的运输车队帮助运输到家。 年刚过完,前来找德叔订砖的客户接踵而至,德叔是既喜又愁。喜的是砖的销路如此红火,愁的是资金短缺,还欠国家的部分贷款仍在不停地催还,而赊给农户的砖帐却难得回收。主要是一方面有些农户实在有点困难,拿不出钱来,另一方面也存在些许赖帐户。讨要了无数次总是推三拖四的。德叔撕不下面皮,只好搁置一边。 今年的春很怪异,暖意总有些显得底气不足。有阳光的日子刚铺满一两天,就会被一股寒流逼回去。昨日还是阳光灿烂,热得穿着背心,今天就寒风四起冷雨相向。天刚蒙蒙亮一场春雨又簌簌降下来。已经快10点了,“该起床吃早饭了。”野猫的妻子凤喜对野猫已经叫了几次。野猫赖在床上不时辗转身位,不曾理会。 “那么多人都出远门赚钱去了,就你一个大老爷们待在窝里,平日的光芒都到哪里去了?就知道在乡里抖威风。”凤喜提着茶壶一边向茶瓶里倒茶一边责问。当她还想嘀咕些什么时,忽然听到有人在叫:“野猫在家吗?” 凤喜侧过身来,“哦,是德叔啊。您怎么来了?他象个懒猫,还困在床上。找他有事吧?”然后对着房间喊道:“野猫,快点起床,德叔来找你!”一边叫着一边连忙放下茶壶到厨房里拿出一个干净的小碗。 “哎呀,您来就来呗,怎么还带这么多礼物呀?您太客气了。”凤喜看着桌上的一条烟、两瓶酒,还有不少的苹果和饼干,赶紧给德叔沏了一碗刚烧好的热茶。 “这不是刚过完年吗?侄媳妇。年后第一次串门嘛。呵呵……”德叔笑着接过凤喜递来的茶。 听说村里致富能手德叔过来,野猫顾不上穿好衣服,披上一件秋紫色的南斯拉夫考花呢大衣瞬间而出。南考大衣是这年头最流行的服饰。因为本乡的工商管理几年来一直很薄弱,为了抓出实效,提高市场管理,年前十月份受乡工商行政管理所雇用,他成为两名编外工作人员之一而协助管理市场秩序并收取工商管理费。自从野猫进入市场管理,只要他走到的摊位,再也没有磨磨蹭蹭拖欠上交管理费的。每天上午不到9点,所有的市场管理费基本收缴到位,既提高了市场管理,基本没有乱占拥堵现象,也给工商行政管理所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效益。披上这层外衣,野猫更加提升了自己在本地区的声誉度,他将所收取的管理费适当私自截留挤用,从而给自己置办这件很体面的外套。 “侄儿,冒影响你休息吧?”德叔寒喧着。 “没有,没有。这么晚了也该起床了。”野猫递给德叔一支烟。然后给德叔点燃。 “在工商所里协助管理,待遇怎么样?我昨天在乡里开完会,听渔政的工作人员诉苦,‘河道里的迷魂阵特多,没有力量强拉,而且这些人也很野蛮,不讲理更不讲法,电打鱼的也不少,管理跟不上’,也寻思着想请象你这样的社会人士参与管理。特意点了你的名。”德叔抽着烟。 “唉,混呗。跟工商人员他们做得些好事。我一个月才200来块,据说与卫生院的医生或学校的老师他们这些正式工相比,不得差啊。”野猫有一丝的满足。 德叔和野猫聊了一会,然后话锋一转说:“我今天来也想找你帮我办点事,不知你是否愿意?”德叔略带征求。 “德叔您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 “德叔也不会白让你帮忙,会给你一定的劳务费。”说完德叔从棉袄里拿出一沓条据。“这是两年多来一些人从我这里进砖货的帐单,这几个人讨要了好多次,总是拖欠不给,其实他们有钱,就是难得收回来,总共估计有近三万元,收回来后两成归你劳动所得,不知你愿不愿意?具体的名单、详细地址、帐单及谁人作保都一一在这上面。”说着又拿出一些钱塞给野猫。“这里有500元,你先拿去作为交通费和吃饭吧。” 野猫听说有两成的利共计6000来元可拿,心想这比两年的收入还多啊。于是快速地接过德叔手中的条据,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名单和地址,并问了些相关问题就接受了这份美差。 五 杨柳絮飞扬,油菜花吐香。野猫协助工商所草草收完了市场管理费,便叫上一帮江湖朋友在“好再来餐馆”酣畅地喝着酒。酒毕休息了片刻,雇上两辆三轮摩托车前往一处处家户替德叔收债。今天是第二次上门了,在野猫的心里也是最后一次上门了。两个月来野猫带着这帮弟兄跑了不少路,也收了几家欠款,剩余的都许了一个月的宽限日子。宽限的日子业已过了两三天,野猫决定今天全部收到位。 摩托车在乡间的土路上一颠一簸的驰骋,所过之处尘土飞扬。 “老王,上次来时您说要我们缓一个月付帐,现在您许下还债的日子都过了,今天我陪大家一起放下家中的活特为此事而来,您该兑现了吧。我们已经收了几家,大家都还守约。”野猫拿出帐单。 老王看也没看一眼,还在继续往外走,准备出门打牌。 “您到底是个么意思?不理不睬的,总得有个交待吧。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再说也给了你充足的时间了,你也许诺了还帐的日期。”野猫瞪着眼急切地说。 老王停住了脚步,心想:又不是欠你的钱,在这里耍个么威风。还带一些人来。再说我老王也是这村里很过硬的人,家有四弟兄,侄儿一大堆,还怕你来抖狠。想到此处,于是故意开口道:“我没时间陪你们,要急着去打牌了。你们来这么多人想搞什么?是想来闹事的吧?你们回去跟德哥说声,这钱我先借的用了,要钱让他来找我。” 话说到这个份上,双方开始争执起来。野猫气不打一处狠狠地道:“今天不交钱肯定不让你安逸!要让你‘王’字横着写!”话冒说完,老王的脸上着实吃了一拳,火辣辣的痛!众江湖朋友一拥而上,老王己吃了不少亏。当他回过神时,人已经被众人控制了,动弹不得。于是大声呼叫家人来助架。 老王的叫声引来了一些围观的村民,他的侄辈也从四处冲了过来。家族中最狠的侄儿老三很壮实,拿着条粗大的长棍向野猫扫来,眼看大棒就要砸在头上,野猫一个跳闪迅速靠近其身,不知使用了什么招数,老三重重倒在地上。野猫健步踩在其后劲侧大声喝吼:“谁要再动,就要他爷父子的命!”刚才老三的那条粗棒被野猫夺去笔直地插放在其脑袋上。 在场助架的其他人员被震住了,楞楞地站在原地。江湖朋友急忙收拾好局势。 “是还钱还是不还?今天就看你了,不还把人带走!”野猫指着老王对这帮江湖朋友说。老王这才知道今天的处境不妙,担心人被带走后受到攻击遇上更大的麻烦,连忙叫儿子去拿钱还债。 野猫右手接过钞票,用钞票拍打着左手说:“这只是欠债的钱,还有今天兄弟们的医药费,冇得个千儿也少不了八百的,快点安排,不然后果自负!” 此时的老王明知受伤的是自己和亲人,却反过来被索要医药费,还想挣扎,但被众人掐得严严实实,越挣越痛,心里既不服也无奈,赶紧叫儿子按野猫的意思又交了800元。 野猫看到场面局势己平稳,狠狠地对着脚下的老三说了几句,然后对着腰身戳了一棍,带着一伙江湖朋友绝尘而去。 六 “来来来,大家干杯!感谢兄弟们给猫哥面子。”悦宾酒楼的雅室里,烟雾缭绕、酒气渲天。啤酒瓶中混杂着几个白酒瓶混堆满了一地,野猫带着众兄弟们纵情喧闹。根据有关人事安排,为了配合渔政管理,野猫约了江湖上一帮朋友,在河道中拆了几起捕鱼的迷魂阵,对不服管理想惹事挑衅的也进行了人身攻击,拔除了几个钉子户,为此受到相关部门的表彰。野猫不忘这些江湖朋友,将一些奖金拿出来请众兄弟豪饮。 从此野猫一度成为该地区炙手可热的人物,其名气恨不得比派出所所长都还响亮。 转眼又到秋收季节,棉花站里水泄不通。棉农、棉花、板车、自行车等挤满整个场区。为防止棉农与棉农、棉农与工作人员的矛盾发生,棉花站聘请了派出所和相关治保人员维持着治安与秩序,野猫当仁不让的又被征调而来。他每天目睹这些棉农从早排队到晚,艰难售棉的场景,而且换到手中的大部分人是白条,一个念头油然而生。(未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