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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钟情乡土文学的作家柯尊解
◎ 向天笑
柯尊解,湖北省作协会员,曾任省作协理事、签约作家,黄石市作家协会常务副主席。柯尊解19岁开始文学创作,曾在《长江》、《春风》、《鸭绿江》、《北方文学》、《收获》、《小说》等文学期刊上发表中短篇小说多篇,出版长篇小说《染血的脚印》(与刘坚合著),长篇小说《山鬼》、《原野》在《黄石日报》连载,长篇小说《被盗印的日记》在网络上连载,长篇小说《帅哥夏八骏》(在《东楚晚报》连载),退休后著有五十万字的长篇小说《曾经的庄屋》,在东楚网上推出手机阅读版。
柯尊解以创作乡土文学为己任,从《观音桥》到《赵家庄屋的家务事》到《望莲嫂》,他创作的众多中短篇小说里所写的主要形象几乎全是农村妇女,粗略统计写过不少于三十位乡村大嫂;长篇小说《山鬼》也是以农村妇女为主角。特别是长篇小说《染血的脚印》通过“男耕女工”的现象折射出了时代变迁和农民命运的变化,农村女性的出走,在柯尊解的笔下最为典型,他恰到好处地处理了作家的文本叙事策略及与意识形态的关系,字字血泪洒向乡村女人,成为转型期文学中为农村女性讴歌的作家。
不幸的童年,有幸的少年
柯尊解,自幼就有一颗敏感的心,这得益于他少年惨痛的经历。柯尊解1949年11月25日(农历已丑年十月初六)出生在金牛与毛铺交界的一个叫“老鸦泉”的小山村,“老鸦泉”,真正是藏在一片山坳里,不走进山坳里面,你看不到这个村。村首有个泉眼,汩汩不息的泉水,冬暖夏凉,于是,就有了一条很美的小堰沟绕村而流,那里是他儿时的乐园,藏着很多故事。
他是养祖父母养大的。他的母亲是童养媳,养祖父母家有点田地,估计可以够得上小地主,但他父亲一贫如洗,没有立锥之地。他父亲后来就“移继”给他的养祖父母。乡俗说“继子不继孙”,柯尊解是他母亲生的第一个孩子,自然就归了养祖父母。养祖父母大约是怕他长大后不认他们,所以在柯尊解小时候,就尽量不让他晓得自己的身世。
柯尊解七岁那年,到西畈李小学读书,他特别崇拜校长李士杰先生。一个叫李士德的老师教手工劳动,竟教他们用泥巴做“汽车”,就这样第一次让柯尊解认识了“汽车”这个怪物。大约是在读五年级的时候,遇到雍国栋老师,他让柯尊解隐约感觉到自己的作文很不错。柯尊解后来就当了少先队的大队长,跟一个姓周的老师一起办墙报,那时总是渴望自己的文章和名字能出现在墙报上。
1962年,十三岁的柯尊解考入大冶二中,教语文的周克乾老师是一位文学功底很浓厚的老师,周老师对他特别器重,常常要他到宿舍去,当面给他批改作文。正是从周老师那里,柯尊解萌生了文学梦。
一边辛苦劳作,一边勤奋写作
柯尊解考入高中的第二年文革就开始了,1968年,柯尊解高中毕业就回到他的小山村当农民。也就是那一年,大冶开创作学习班,查代文、王全豫和李相淦都在。柯尊解最小,才19岁,自然成了听差的,没烟了他去买,没火柴了还是他去买,要到哪里去叫谁,还是他去叫。但他们相处得很融洽,大的真像哥哥,小的真像弟弟。
那时候,不管是谁写了一个作品就拿出来给大家看,大家以为还不错,于是,就一起来帮他修改!都是那么坦诚,没有人心怀鬼胎。也就是那一年,查代文在柯尊解的心目中成为了一面旗子!
柯尊解1971年开始当民办教师,是在一座林场里,跟一个姓吴的先生一起,教着四个年级的两个班总共不超过三十个学生。林场教书的日子很有意思,他的长篇小说《庄屋》里的很多故事,就是那时候听来的。他跟六七个林场的人住在一间漏雨漏风的房子里,冬天实在太冷了,就靠讲故事渡过漫漫寒夜。
那时候农村的双抢和各种工程上的劳动,实在有些让人受不了。双抢的时候,柯尊解因为会刻钢板,所以被抽到公社办战报;水利工地上,柯尊解能写点顺口溜表扬稿,就被抽到指挥部当宣传员;柯尊解能编一些演唱材料,就被选进宣传队,那就更不用参加劳动了。但慢慢地创作成为了柯尊解生活中的一种乐趣。即使是写表扬一个人的稿子,柯尊解总想写得比别人好,那就要想些点子,或者语言优美,或者情节动人,或者细节生动。
柯尊解创作了一个剧本,他的朋友金牛文化馆的陈汉生把这个剧本推荐给县文教局和文化馆的干部曹策前、石功彬看,这二位觉得柯尊解写得很不错。当金牛要弄个剧本参加全县会演的时候,曹、石二人就向金牛力举柯尊解来写,于是他写了《左手镰》,演出还获了奖,这个剧本后来改名叫《支农新篇》在《黄石日报》上发表。柯尊解没有想到,正是因为这个剧本改变了他的一生,当年他就被推荐到华中师范学院黄石分院(即现在的湖北师范学院)中文系读书,更没有想到影响他一生的老大哥查代文也与他同班。在班上,查代文也是老大哥,年龄最小的还有1964年出生的,同学之间相隔二十多岁,全班同学无论大小都喜欢查代文。那时柯尊解与查代文寝室紧邻,查代文到哪总喜欢把柯尊解带着,一个写诗一个写散文。柯尊解发现怪现象,只要是聚会上查代文突然不吱声了,别人皱眉他皱鼻,过不了几天肯定有一首诗刊登在《黄石日报》上。那几年,柯尊解勤奋读书勤奋写作收获很大,毕业后分配到大冶一中任教。
一边用心教书,一边尽情写书
柯尊解开始教书时就安心教书,而且决定不再创作了。又是查代文,三天两头到大冶一中去找他,做他的思想工作,说他那么有才气,那么年轻就有了名气(25岁不到就成为黄石地区有名的作家)不继续写可惜了,这让柯尊解觉得不写作对不住老大哥,于是柯尊解重新开始了小说创作。
1983年,突然有一天,柯尊解村子里的一位叔叔来找他。这位叔叔其实不是他的亲房,但当年柯尊解在农村种田的时候,他对柯尊解挺好。他到大冶一中来找柯尊解是借钱的——他的大儿子不肯好好在家种田,跑出去跟人合伙畈树,结果赔了本,欠了很多人的钱,自己却逃走了。债主们就找他父亲要钱——那大约是1982年前后,农村说开放还没开放,刚把门拉开一条缝,做生意还叫“投机倒把,不务正业”。很多债主上门要拆房的时候,是柯尊解的一位堂嫂出面平息事态。这件事让柯尊解感触良多。柯尊解对他的那位堂嫂本来很钦佩,加上这件事情的触发,柯尊解就动笔写了《观音桥》。
柯尊解当时并没有想到发表,真的没想到能不能发表,好像能不能发表完全没关系,就是想要写。柯尊解一边教学,一边创作,大约写了一星期,写成了,抄一稿,就寄给了《长江》。其实那时候也不晓得《长江》与《长江文艺》是两个刊物,完全是歪打正着,这稿子在1984年《长江》丛刊(是大长江)第二期发表——这是柯尊解的第一个中篇小说,也是他在省级刊物发表的第一篇小说。
当时获得好评,丛刊接着还发了篇评论《‘系牛桩’论》(《观音桥》里的媳妇外号叫“系牛桩”)。
《观音桥》发表后,《长江》主编沈毅先生完全不认识柯尊解,他就跟时任黄石市委宣传部部长李北桂打电话询问柯尊解在哪里。然后,这位老先生又只身找到大冶。大冶隆重接待了他,县委副书记出席的宴会上,他要人家一定把柯尊解找来,还在酒席上说柯尊解是“人才难得”,这一下,柯尊解就在大冶非常了得了!送走沈毅先生之后不久,柯尊解和查代文就接到长江丛刊咸宁温泉笔会通知。柯尊解一个人先去,他去的时候就已经带了一个构思,是与查代文合作的,题目叫《赵家庄屋的家务事》,那小说里写的,仍然是柯尊解那堂嫂的一部分故事。所以柯尊解到笔会后,很快就交了稿,而且,当时主持长江丛刊编务的陈龄先生看过稿子马上就通过了。
温泉笔会后来想换个地方接着开,查代文和柯尊解向大冶县宣传部汇报此事,宣传部立即表示欢迎。笔会全体成员转到大冶县委招待所时,时任县长的董作森亲自迎接,还陪着大家吃饭。那餐饭非常丰盛,那是柯尊解第一次吃到甲鱼。陈龄先生很感动,许多年后说到这件事,还叹息不已,说大冶的领导是真对搞文学的这帮人好!笔会后来又从大冶转上黄山,从黄山归来,柯尊解就被通知参加1984年的省作代会,那一次,大冶的代表,好像只有柯尊解一个人。
发表《赵家庄屋的家务事》的那一期《长江》上,柯尊解和查代文被当作封面人物介绍。那时候,柯尊解和查代文的小说创作都是合作的,其间乐趣无穷苦难无穷。那时候搭车去武汉不容易,每天只有一趟车,很难买得到车票。有一次他们去给《布谷鸟》送稿,下了车已是晚上,两个人都不晓得哪里有车可以去《布谷鸟》编辑部,正好有人走近前问他们去哪里,说是保证送到。他们上了他的车,结果被送到了武太闸附近农村的一家旅馆。他们住的房间有二十多位房客,非常热闹,但一点儿也不妨碍他们写小说,就是在那个地方,他们完成了一个短篇小说,小说中的主人公叫“高显扬”,借了他们共同的朋友殷显扬的名字。这篇小说后来就在《布谷鸟》上发表了。
在《收获》发表作品,其实是意外收获
1984年,35岁的柯尊解就加入了湖北省作家协会。时任大冶县委书记的余昌志同志建议他到下面的乡镇去挂职体验生活,他就与查代文一起到了毛铺。
酷暑时节,大山怀抱中的毛铺不光像县城那么热,反而蚊子特别多、特别大,总喜欢叮咬人的脚杆子。柯尊解请乡干部为他准备了一只水桶,他写作时经常在桶里装满冷水,把脚浸在水桶里,一写就是十个小时,有一天竟写了十四个小时。就这样,在十天不到的时间里,一部七万字的中篇小说《望莲嫂》一气呵成。但《望莲嫂》的真正构思,却是在咸宁的温泉,他和查代文一起参加长江丛刊的温泉笔会。每天写累了,他们一起散步,查代文总跟他讲自己家里的故事,讲他父亲的故事,讲他妻子的故事,这些故事,给了柯尊解很多启发,加上柯尊解心中本来就已经有了一个形象——那是他的那位堂嫂。当柯尊解在温泉笔会写成了《赵家庄屋的家务事》之后,他的《望莲嫂》也基本构思好了!
柯尊解写成后给查代文看,查代文看后说:“这一篇只能署你一个人的名字!”而此前的很多篇小说,比如发表在《长江》上的《赵家庄屋的家务事》,发表在《北文文学》上的《她回山那边去了》等,都是两个人的名字,现在查代文突然不肯署名,这让柯尊解当时很诧异,而查代文的理由竟然是“这篇小说写得非同一般,你一个人署名,有好处!”——查代文就是这样的人!
后来,这稿子寄到南京一家刊物,却被退稿。因为太重,邮局要求柯尊解自己去取,柯尊解就在那里向邮局的人要了一张牛皮纸,做了个自制的信封,把稿子寄给了《收获》——不到一个月,突然有一天,查代文兴奋得一路踉跄来找柯尊解,看他神色柯尊解吓了一跳,仿佛是出了一件天大的事情似的,查代文的脸色都变了,急促说:“《收获》来电报了,快去!”原来是收获编辑部来电报约柯尊解去改稿,查代文要柯尊解快点去上海——查代文就是这样的人,他总把你的高兴事当成是他的高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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