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货
二货是大货的弟弟,我跟大货同桌,我们的交情是从偷老子的烟换着抽,开始的。没烟的时候,抽过丝瓜杆,也捡过烟头。
我不爱到他们家去,他们家一年四季散着猫屎的酸臭气,弟兄俩又不爱洗脚,房间里的味道就更怪了。去他们家的时候,经常见二货跪在搓板上,一脸愁苦,大货对我说:这娃子有点傻比,尽犯低级错误。
大货这人够意思,施家营的扁蛋宰我羊子,大货找他姑爹他姑爹找扁蛋的幺叔才弄清白。
毕业后,我到了纺织厂,大货到了化工厂。工厂在一条路上,能碰到,最多是:咋样?就那样。
工作到第二年,我在工厂见到二货。
“你娃子咋进厂了?”
二货笑笑:“在漂染车间推纱。”
看他块头比大货堆实,不是当年那副倒霉的小样了。
我给他一棵烟:“我在电工房,没球事,过来玩。”二货应了,好象很高兴。
二货从没到我这儿玩过,偶尔在黄酒馆碰到,他总是很快掏烟:“差点儿,差点儿。”
我就教训他:“老子才上班的时候,还抽白鹤,没的把的呢。”然后一人二两豆腐面,就着黄酒,嚼着蒜,稀里呼噜过个早。
大概二货在厂里就我一个熟人,又当着电工,他觉得怪亲热。一次吃着面,他冷不腾儿来了一句:“还是你们书读的高了好哇,象球我这样的,当个工人,几百大元拿着,以后再找个女娃儿靠到下,行球了。”搞得我一根面条从鼻子里窜出来。他递过来几张卫生纸,自己嘿嘿地走了。
经常见二货让打面的多加点辣椒,看着他连油带汤灌到肚子里,就说他:“你娃子咋恁捞欠。”二货擦着头上的白毛汗,一口蒜臭:“莫提了,老娘得球个肾病,大货把他女娃子带到屋里睡了,生活费也不交了。老爹不敢讲他,光日弄我要钱。”我就笑:“大货这个闷鸡子,晕到搞。”二货擤出一大陀鼻涕:“不是个球。”
一段时间不见二货来吃面了,想来他家事又紧了。我正被宋青搞得颠三倒四,也没顾得问问。
有一天中午,正在宿舍睡得半脸口水,二货来拉我,问大货咋样了,他说那女子刚剐了娃子,老跟他妈扯筋,嫌老娘招呼得不好,大货也跟到搞。他喘口粗气:“没球得法儿。”我们点上烟,半天没话。
终于二货开口了:“你觉得贾爱勤咋样?”我没反应过来:“谁。。。哪个?”“黄酒馆那个。”
我大笑:“二货,你娃子吃错药了,那女娃子前边看一坨肉,后边看全是屁股,你咋看上她了。”二货也呵呵笑起来:“我也找不到咋搞的,晚上睡到被窝里,一想到她,几八就挑起来了。”看二货一板正经,我讪讪地说:“你去问问她是啥意思,行就搞嘛。”二货抓抓头:“不行,我见到她脑壳都抬不起来。”这娃子,初恋。
看二货又来吃面,就使个眼色:“咋样?”二货满唇牛油,一脸苦相,头摆得象个牛蛋。我叹叹气:“老板儿,再倒两碗黄酒。”
二货被开除是冬天的事,我们这里,纺织厂工人偷布,烟厂工人偷烟,兵工厂工人偷。。。反正,都是平常事儿,一般人两三米布缠在腰上带出厂门,也没鸟事,偏偏他二货五大三粗,腰上又缠了十几米布,活似洪金宝,就给捉了现行。
晚上跑到二货家,看见大货两口子在阳台上煮面,面条的气味混合着猫屎的气味,让我喉咙一堵。
“二货呢?”
“出去了。”大货说。
我坐下点烟,大货去倒水,我说不用了。
一时无话,大货不时去搅一下面锅,那只老猫卧在煤炉边,打着呼噜。
“我走了。”
“饭好了。。。”
“不用了。”
又在黄酒馆遇见二货,我有点意外,他叫了两碗牛杂面,两碗黄酒。
“二货,你在搞啥子撒。”
二货喝下一大口黄酒:“没搞啥子,给三疤子帮忙。前边街上的店,我帮到收帐。”
“那条街不是小五一在收吗?”
“打跑球了。”
“你娃子呀。。。”
“以后有事,招呼一声。”
“我有球事。。。。”
以后再没见过二货。
春节后上班不久,就听说二货被搞死了,挂在电厂后边的树林里,怪异的是,他被发现时,老二顶起老高,没人能解。。。。。。
清明节,我骑着自行车跑到柿子铺,找到一个扎纸活的,让他扎一个女娃儿。
“胸要大大的,屁股也要大大的。”
那伙计眉毛跳起老高,白痴般瞪着我。
我真他妈想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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