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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刺槐花开 文/李进军 北方的气候总是让人捉摸不定，几天前还套着夹衣，而近两天气温直线飚升，虽偶有反复，但基本可以判定，夏天已然来临。一场齐鲁返津之旅，让多日浮躁的心情生出几分平静。贴着大巴车窗，一路景象如流影飞逝——青青的原野、起伏的坡垄、恬静的村庄、婆娑的绿树，还有星星点点散落田间的人们，共同构建出一幅清新灵润的五月诗篇。 车循着沿海高速一路向北，忽然，前方一溜缀满白花的树木闯入眼帘。好漂亮！只见万绿丛中，一簇簇素白如雪的花串镶嵌其间，分外凸显。睁大双眼仔细辨别一番，呵！原来是久违的刺槐花，虽然隔着厚厚的玻璃，但我似乎能强烈地感受到一股甜润的清香扑面而来，一种久远而亲切的情思瞬间涌上心头。遁迹仆仆风尘，季节总在不经意间完成一次次轮回，年年岁岁槐花如约盛开又悄然离去，而自己却在一场场异乡游历中逐渐淡漠了流年深处的那缕幽香。 沿途的刺槐树越来越多，花儿也越开越旺，成串成串的槐花挂满每片树梢，绿白相衬，层叠互染，绿的似碧，白的胜雪，一时竟引来无数南来北往惊羡的目光。刺槐树下渐渐多了些村妇的身影，她们面露微笑举着长竿，用力在树上抽打着，密札札的槐花应声下落，如一场飘飞的花雨纷纷扬扬。抽过几竿后，她们又俯下身去，拾检着散落一地的花粒。 看着盛满槐花的竹篮，我甚至能想象出：一个乡下篱笆小院内，几双渴望的眼神紧紧盯着阿妈的灶台，炊烟渐渐散去，阵阵槐花饼的清香伴着孩子们的笑声一起飘出了小院。也曾有心在网上查过，原来槐花可以做成多种时令佳肴，如槐花粥、槐花糕、清蒸槐花，爆炒槐花等等。虽然自己从未尝试，但仅凭想象，味蕾早已是蠢蠢欲动。沉浸在现实与遐想之间，思绪一路飘忽直奔从前… 儿时的故乡川明水秀，四野葱茏，柳树、楝树、桑树、梧桐、刺槐等随处可见。春末夏初，当梧桐繁花落尽，楝树花渐次凋零，刺槐在一年中最好的时节迎来生命的蓬勃期。几天前还略显萧索的刺槐树仿佛在一夜之间便披上浓浓的绿装。椭圆形的叶子恣意铺蔓叠翠，为皱裂的枝干顶上一蓬青绿华盖。柔嫩的针刺悄悄钻出了枝条，一串串水嫩浅绿的花苞也开始垂挂叶间孕育生长。 一场暖风拂过，花苞们变得躁动起来，它们努力舒展着翼瓣，直至青涩褪尽，露出水灵灵、白生生的靓妆，然后伸出花蕊尽情吐纳迷人的芳香，为大地送出一份美丽与清新。树上变得热闹起来，所有的花儿你不让我，我不让你，喧哗着、拥挤着结成一串串，一簇簇明艳的花团。仰望如一只只展翅欲飞的白蝴蝶，灵动而轻柔；平视似一排排迎风摇曳的风铃，玲珑而剔透。那冰清玉洁的气质，那粉嫩欲滴的娇姿看得令人心醉，让人顿生一种怜爱之情。此时的风儿也按捺不住了，它裹挟着槐花的清香四处游荡，将花信传递到村庄的每个角落。无数的蜂蝶循着花香陆续飞来；下地的老农嗅到花香，也忍不住停下脚步四处张望一番。而这些自然的生发迹象当然也逃不过我们的敏锐知觉。 年少的我们根本不懂欣赏美丽，却有着一种超凡的感知能力，一切美好的东西在我们眼里都能构成新奇与吸引。就如刚刚凋谢的紫色楝树花，虽然树干会流淌出难闻粘液，虽然花香里透着一股苦涩，但顽皮的我们还是经不住花儿的撩拨，看到哪棵开的最艳，就必须要将它捧在手中。或撞见池塘中一株初绽的白莲，也不管水有多深、水温多凉，扒下衣服就扑将上去，把采撷与拥有权当一种快乐游戏而已。 当槐花激情绽放，单凭那清润如雪的芳姿就足以对我们构成强大诱惑，何况槐花的芳香淡雅清透，香而不腻，甜而不浓，当然也就能牢牢锁住我们的好奇与天真。只要途径树下，每次都要刻意爬上树杈，采下一大把带回老宅，插在注满清水的罐头盒内，让满屋都氤氲在一股槐花的清香里。 赶上学校放假，我们三两个伙伴会牵出水牛，相约来到村头的刺槐树下，每人占据一棵。此时的牛儿最喜嫩绿的刺槐叶，也无须担心枝桠上稀疏的针刺。对水牛坚硬的牙齿而言，这种针刺的伤害程度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牛儿仰起头伸着舌头，贪婪地卷食着耷拉下来的刺槐叶，捎带脚连花儿也一并吞下。而此时的我们已站上牛背，或拉扯着枝叶往牛嘴边送，或一人摘下一片刺槐叶含在嘴里，鼓起腮帮吹出“呜呜”的笛声。玩累了就骑在牛背，手里捏一把槐花不停往鼻尖上凑或含在唇角摩挲。 牛儿一刻也不得闲，一边咀嚼着刺槐叶，一边用庞大的身躯用力剐蹭着绽裂的树干，俨然当刺槐树为一件擦痒的利器。往往此时，我们总能感受一场美丽的落花飞雪。槐花在牛躯的猛烈摇晃下纷纷扬扬洒落一地，一会的功夫地上已是晶莹如雪，残香一片。而我们头上、身上也已沾满洁白的花瓣和浓郁的花香，此中逸趣自是无以言表。 长大后走出故乡，途中也会偶遇刺槐花开，只因每次行色匆匆，无心在意，留下短暂兴奋便转身天涯。而今天，当片片凝香胜雪的花瓣密密麻麻飘落眼前，平静的心湖激起阵阵涟漪，一股久远的花香从记忆里飘出，带着故土的气息，带着远方的呼唤，让干涸的情感瞬间丰盈，让凌乱的心绪渐渐明澈。一串串槐花结满一段段往事，它弥漫着岁月的沉香，散发出至纯、至真的气韵… 初夏，邂逅一场刺槐花开，温暖了一段旅程，沁染了一份乡思。仿若一场心灵之约，千山万水的阻隔，只为在最浓最艳的花开时节等待，相逢，为远行的人儿送上一路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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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天津市 2016-5-10 08:19: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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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上海市闵行区 2016-5-10 09:08: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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