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蒙面人刘排长
二姑去修鞋,认出了蒙面人就是十年前失踪的刘畅。二姑在一场痛快淋漓的大哭之后,就在小镇人的围观下坐了下来认真地开始听刘畅的故事。刘畅的声音很低,所以围在远处的小镇人只能好奇地支起耳朵细听,但还是听不到哪怕一个字,于是他们开始了各种各样的猜测,并且三三两两地议论起来。
刘畅那次和二姑分手后不久就接到了开赴云南前线的命令。刘畅所属的部队是先锋部队,而刘畅的排被命为尖刀排。在战场上刘畅带领全排士兵奋勇向前,所向披靡,但不幸的是一发炮弹在他们冲锋的时候落在了刘畅的身边,刘畅一把推开了身边的另一名战士,自己却受了重伤。他的脸被炮弹碎片掀下了一大块皮肉,左腿也被炸断了。那次多亏几个战友冒着生命危险把他背下了战场,要不刘畅早就牺牲了。 后来刘畅被送到了内地的医院去治疗,但脸上却留下了一块令人生畏的巨大疤痕,左腿也几乎齐根被截掉了,靠着假肢才能勉强走路。刘畅被授予了一等功,成了全军学习的模范,可刘畅却从此陷入了痛苦和绝望的深渊。在遥远的一个小镇子里,还有一个叫阿萍的姑娘在痴痴地等着他的归来,可他却已经成了一个废人,他还如何去面对心爱之人的满腹痴情。在痛苦中挣扎了很久,为了二姑的幸福,后来他忍痛给二姑写了一封绝情信,撒谎说他爱上了一个文工团的女兵。但只有刘畅自己知道,他当时有多么的痛苦,那滋味犹如一只猫任性地在心肝上抓挠。
就这样刘畅在煎熬中度过了将近十年的时光,最后他终于醒悟,并下定决心,今生在临死之前一定要再去看看自己深爱的姑娘,于是他求人做了一个面具,遮住了脸上吓人的伤疤,然后来到了曾经的那个小镇。
听到这里,二姑又开始哭了起来,但她哪里还有泪水,只是握紧了刘畅的手悲伤地地重复着一句话,“你为什么不早点来?哪怕早来一年也行啊!”
二姑和刘畅坐在那里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的二姑夫就闻讯赶来了,他似乎也被惊呆了,只是站在离二姑好几米远的地方惊愕地看着二姑和蒙面人。
“这位是?”过了好久,二姑夫才怯生生地走上来冲着二姑问道。 “滚一边去,小屁孩,等回家我再跟你细说。”二姑撵走了二姑夫,二姑夫倒是听话,转身真的就走了。 那天二姑和刘畅谈了很久。最后刘畅说:“我已经看到你了,今生就不会再有遗憾了,我明天就回省城的干休所,如果有来生的话我们再做夫妻吧!”于是这句话又惹得二姑落了许多的眼泪。最后他俩互相约定,今生不再见面,如果谁先死了,就想办法通知对方,好让对方再见自己遗容最后一面。
那天,二姑回家后,她详细地给二姑夫小陈老师讲了自己和蒙面人的故事,听得二姑夫唏嘘不已,最后他说:“明天,咱去把刘排长接到咱家来吧,咱们一起过。”
二姑骂了二姑夫一句,说,“你是不是真傻啊,三人在一起咋过?好说也不好听啊。刘畅明天就回省城了。”
就这样又过了好多年。 去年中秋刚过,省干休所就给二姑来了电话,说刘畅已经因病逝世了,问二姑是不是要去看刘畅最后一面。二姑接完电话并没有一点悲伤,而是出奇地镇静,她当晚就在二姑父的陪同下去了省城。
两天后二姑回来了,带回来一张精致的黑色皮革面具和一枚闪闪发光的一等功军功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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