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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天,我正在家里玩耍,陡地闻到了馨香。那股香,淡淡的,直冲鼻子。我忍不住鼻子直抽抽。满屋子搜寻。堂屋,厨房,房间,没有。可那香气却还是不断。我站在堂屋,使劲地嗅,发觉那香竟来自屋外,走出大门,瞥见清哥家屋前红的,黄的,白的,紫的一大片。晃瞎眼晴。上面还有蜜蜂,蝴蝶在翻飞。我一见,嗷的一声飞过去了。趴下身子,这朵嗅嗅,那朵闻闻,嘴里呵呵个没完。
此时,日已偏西。阳光已不毒。风儿拂过,觉出了丝丝凉意。
我仰面朝天,胳膊撑地,背部悬空,闭上双目,也不理会泥土的燠热,瘫坐地上,好一副享受样。
那香缕缕钻鼻腔。润润的,柔柔的,直钻肺腑。比那麻油香多了。也比它少了丝丝挂碍。脑里心里只有那香。至于其它,也就没了其它。
过了好一会儿,从青哥家里传来一声呼喊,享伢子啊,你在搞么家,老半天都听不到你的动静?
我一个鲤鱼打挺弹跳了起来,巴巴地跑进屋,扶着婆,蹲下,欣欣地答,花,花,看花。
婆婆呵呵一笑,说,好,好,好,花,好好好。边说,那瞎眼边翻个不停。脸上的折皱也不住地抽动。一张枯瘦的老脸也有了生机。
过了会儿,婆柔声说道,那语气里又带了几分恳求。还有几丝怯懦。婆说,享享伢子啊,带带带婆去看花吧?
我看一眼婆那瞎眼,不解地问,你郎又看不见,么看?
婆说,我用手看嘚。
我看看自己的小手,眨巴着小眼,疑惑地问,个手么看得见?
婆连连答,看得见看得见。
我终是拗不过,还是搀扶着婆去了花边。我说,婆,到了。
婆缓缓蹲下,放下拐杖,伸出手,颤,轻轻地摸。低垂下脑袋,闻。过了好大一会儿,婆满足地抬起头,满脸的折皱都舒展了。婆这才摸起拐杖,缓缓地站直身子,一言不发,嗒嗒着走进屋,端条板凳,坐在屋檐下,挥舞手中的拐杖,哈依,哈依个没完。不让鸡近,不让鸭近,更不让狗靠近。终实地守护那片花。
我见了,忍去了满腹的疑惑,也端了板凳,拿了长细竹竿,挨婆坐下,学了婆样,挥舞着竹竿,哈依个不止。
后来,青哥去弄花,再也没回家了。婆听了,也不哭,只端了板凳,坐在屋檐下,挥舞拐杖,哈依,哈依着。日也听到,夜也听到。那苍老略显嘶哑的哈依声日夜萦绕着。不息。
那花也似通了灵性,艳艳的。那香气更是溢得前塆后塆都闻得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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