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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了吃早饭的时节。婆喊了几声嘞,我都没动弹。背着书包,倔强地站在大门口。幺爷也喊了,没动。可那喊声却还是不绝于耳。听烦了,我闭上双眼,一字一字大声吼道,我,不,吃,花,饭。吼完,撒丫子跑去学校了。身后,再没听见响声。
花饭,可不是现在餐馆里的那种。而是瓜菜代时期的饭食。菜叶子都要喂猪了。至于米粒,放大镜放大了,看能不能寻到三两颗。婆为了吸引我,才美其名曰花饭。新鲜花饭下咽难,吃进口里有股菜腥味。现花饭蛮香。
其实,象婆家还是好的。至少还看到了几粒米星子。有的早都去吃南瓜糊糊了。
中午,我回家,已是前胸贴后背了。悻悻走进厨房,看到桌上两个碗,气馁地准备转身离开。却瞥见一抹白光,好奇地走过去一看,米饭。雪白。喷喷香。那香气,直冲鼻子。馋得我涎水都流出来了。我不管三七二十一,端起碗,拿起筷子,一阵猛扒。腮帮子两边即刻隆起两座小山。吃完,却还舍不得放下。瞅见碗沿还有两粒,伸出舌头,舔食干净。待确认再没得了,才依依不舍地放下碗。打着饱嗝,抚摸着滚圆的小肚子,一摇一摆地走出了厨房。满足地上学去了。
晚上,见到了父亲。身子粘着父亲,嘴里不住地嘟囔,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父亲笑着问,这里不好?有婆。有幺爷。还有隔壁的山子叔。
我急忙回答,不好不好不好。
父亲问,为么家?
我毫不犹豫地答,老吃花饭。
父亲敛去笑,一把抱住我。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父亲一声长长的叹息声。又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听父亲说,过几天叫你哥哥来接你回家。
我一听,即刻挣脱父亲的怀抱,不住地汪嚷,噢噢噢,哥哥来接我啰。来接我啰。
至于婆婆,幺爷,早借故走开了。
高兴了会儿,我又不放心地来到父亲跟前,问,你郎说的是真?
父亲一笑,答,还跟你说假话。
我略微松了口气。却还是不放心地追问,你郎不骗我?
父亲显得有些不耐烦地说,还能骗你个小伢?!
我说,那我们拉勾。不待父亲有所反应,我即刻伸出右手小指,又勾住父亲的小指,嘴里念叨,拉勾上吊,一百年不反悔。说完,又伸出大拇指按在父亲的大拇指上,这才满意地放开,做作业去了。
后来,我才知道,父亲放我在婆家,是借故缓解一下婆家的粮食紧张的问题。可见父亲的良苦用心了。
但我哪知这些?我只知,我不吃花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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