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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年的一天,我放学回家,脚刚踏入家门,猛瞅见家里坐了一窝人。其中还有两个陌生人。一男一女。男的四十多岁,与父亲长得颇有几分相似;女的三十多岁,头发下摆卷曲,长条脸,肌肤白皙,手指间竟夹了支烟。看那穿着打扮,不俗,少了乡里人的随意。线条分明。这二人我都不认得。父亲正陪坐。旁边还有自家的幺爹,伯伯,叔叔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家常。那男的看我一眼,开口说话了。男的说,你是享伢子?
我一愣,问,你郎认得我?
旁边几人顿时哈哈大笑。
父亲这时开口说道,他郎是你大伯。快叫大伯。
我急忙叫声大伯。手却不自觉地抠起了后脑壳,满脸的狐疑。关于大伯,我是不陌生的。却又是传说中的人物。常听本家人讲。十三岁出去,跟着汪文瀚闹革命。后转业到武汉一冶,支援地方建设。这大伯不是在武汉吗?么跑到我家来了?
正在我狐疑之时,旁边那女的站起,笑嘻嘻地说,享伢子。手上的烟还在燃烧。
我却没有搭腔,瞪那女的一眼,恨恨地说,哼,女特务。说着,就朝厨房跑去。
身后,更是传来一阵大笑。
一进厨房,见母亲正在忙碌,我急忙跑过去,问,那女的是哪个?
母亲顾不得看我,边忙碌边说,你大伯娘。
我疑惑地问,不是说玉珍姐的姆妈死了的呢?
母亲放下手里的菜碗,揩去手里的油脂,又往堂屋前面看了眼,小声说,后娶的。
我急得大叫,不要玉珍姐啦?边说边焦急地直蹦。
母亲急忙捂住了我的嘴巴。焦急地说,小点声小点声,莫让你大伯他们听到了。又叹了口气,说,还不该你玉珍姐造孽啦。说完,又是长长的一声叹气。
我不再追问。心里却恨死了这个大伯娘。
后来,我才搞清楚了大伯他们来我家的始根缘由。
原来,57年大鸣大放,伯伯也鸣放了。得罪了单位领导。先是靠边。后是劳教三年。回来后,领导还不解气,又将大伯下放了。下放时,可能是怕大伯野外寒冷,又赠送顶右派帽子,好抵御风寒。
又知道,大伯一家本来是要下放到县里(那时叫沔阳县)其它乡镇的,父亲得知后,费尽周折,才将大伯一家弄来老家彭场。
虽然老家彭场,对于右派分子,照样喊打喊杀。却碍于本家(汪姓是大姓)人多眼多,一有风吹草动,也好有人通风报信。少受些无妄之灾。而后来的事实也证实了这一举动的英明。
当然这是后话了。
大伯此来,也无非是串门子,认亲罢了。
从此,传说中的人物——大伯,也走进了我的生活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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