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986年中秋节。
学校放假,我和妻同去岳母家。还未进屋,屋里传来噢噢声,和小伢的啼哭声。妻一喜,说,姐姐回来了。边说边跳下车,蹬蹬就往屋里跑。嘴里还不停地喊,姐姐姐姐。那样子,活脱脱一个还未长大的小姑娘。全没了往日的矜持。跟着,屋里传出嘻哈声。和哄劝小伢的噢噢声。
幸亏我早有准备,听到屋里的噢噢声,左脚尖早点了地。不然,连人带车就要摔跤。即便如此,车子还是摇晃个不止。我无奈地摇摇头,即忙稳住车子,身子连忙下车,支好,拎起礼品,面带微笑地走进屋去。
这是我婚后和妻同回岳母家过的第一个中秋节。
脚刚迈进屋门,就传来一声和悦的问候声,姨爷稀客,快坐快坐。
我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远嫁纱帽的姨姐。毕竟见过几次面。彼此的声音心中有印象。我连忙回道,你郎也稀客。这远。我们也就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边说边放下手里的礼品,又慌忙接过姨姐递过来的茶碗。咕咚咕咚几口就喝完了。刚准备去放,姨姐的双手已伸过来了。我推辞着说,你郎是客,还要你郎来。
姨姐却还是接过去茶碗,笑着说,我不是客,我这叫回家了。说完,笑吟吟地去了厨房。
我不经意间瞟了眼姨姐的背影,见姨姐的身子竟佝偻着,腿还一颠一颠的。心里一惊,猛地站立起来,莫名地看着,心中疑窦顿生。姨姐几时变成了这样?不禁为自己刚一刻的大意而懊悔不已。要是我看到了,绝对不会允许姨姐拖着病残之躯来服侍我。
这时,妻抱着个小伢过来了。嘴里不住地说,叫姨爷。噢噢,杰杰乖。
我这才省过神来。换上一副笑脸,拍着双手,接过了杰杰。杰杰也乖,哦哦着伸长了双手。我一把接过。竟轻飘飘的。没得一点儿份量。再看杰杰的样貌,一阵酸楚陡袭心间。眼里涩涩的。即便是那刺猬似乎都还比他肥胖些。至于衣服,唉,都不忍说出来了。说寒酸都不为过。我小声问,这。一指远去的姨姐,又比划出一个二字。
妻也会意,一拉我的衣袖,二话不说,就朝屋外走。我抱着杰杰,也跟着走出去了。妻小声说,吵了架回来的。一回来就跟叔子(指岳父)吵。说那时候不该强迫她的。说那家是个穷窟窿,做死也填不满。结扎了也不得休息。腰也伸不直了。腿也不方便了。丢下那两个,抱起这个还在吃奶的就回娘家了。妻看我一眼,叮嘱道,你少说些,免得姐姐不舒服。说完,又看我一眼,接过杰杰,噢噢着进屋去了。
我站在屋外,望着那悠闲飘荡的白云,心中波涛汹涌,不知道么样面对了。思来想去,还是扯了个谎,逃也似的离开了。
至于姨姐家的家事,相信会过好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