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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湖北省武汉市 2016-11-16 16:17: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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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纱帽美国新都当保安,认得的第一个人,自然就是夏查小李了。
那天,都快九点了,罗哥来电说,快来,队长要见你。
于是,我就去了。
之前已跟罗哥讲过。罗哥也说他那里正差人。
去时,就见罗哥站在路边已等多时了。
刚寒喧完,就见个青年男人骑着电动车来了。
罗哥见了,赶紧说,这是王队长。又赶紧扭头跟王队长说,这就是小汪。
王队长见了,边打量,边暗暗点头。那意思已很明确了。
我和罗哥对视一眼,不禁暗松了口气。
这事就算成了。
这时,就听王队长说,去吧。就小李一人。过会我再跟小李说一下。声音里已带了鼻音。
可见王队长的鼻炎有多重。
后来一问,果然。
此为后话。
我惊讶地问,现在?
王队长答,啊。
我上下一指,为难地说,这?语气里有了迟疑。
王队长皱了下眉,随即扭头问一旁的罗哥,老罗,你那有吗?
罗哥笑着回答,有是有,可他穿不得嘚。有件秋装可能穿的。
王队长想了下,果断地说,先穿了再说。
罗哥转身回家去了。
我见罗哥走远了,叫住欲走的王队长,掏出早已预备好的香烟,递了过去。
王队长推让了几下,还是收下了。临走,看了我一眼,又叮嘱道,快去。小李想去屙尿都没得人换。说完,一溜烟跑了。
望着王队长远去的背影,心里长舒口气。看来,这以后的日月好过多了。
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
花去那二十元,不冤。
也感激罗哥之前的提点。
毕竟还是亲戚好啊!
此为后话。
来到罗哥家,罗哥正在找寻。见了,赶紧递过一件秋装,为难地说,也只有这件了。
我接过一试,刚刚好。要是再横向点,就两说了。裤子就没这么好运了。我上下一指,苦笑道,这?上兵,下民,不伦不类。
罗哥说,还不只有这样了。
我于是穿上这军民合一的行头,去当保安了。
这也是个好兆头。军民一家,试看天下谁能敌?
告别了罗哥,骑上车子,我去上工了。
回想这一切,似乎有如梦里。昨天还在家里愁没得事做,四处托人找事。今天就已上工了。想想也就几个电话。但这里面倘没得熟人从中穿针引线,即便在易的事情,也变得不易了。
这时,太阳已超过树梢头。已要当顶了。已开始发威了。没走多久,背后已有了反应。已开始沁汗了。周身已开始麻瘆瘆的。感觉也不舒服了。骑到地点,额上已汗流了。正在四处张望,就见从树荫下站起个年青人,冲着我直笑。我放好车子,连忙走上前,掏出烟,递上一支,问,小李?
小李接过烟,点燃,吸了口,还是笑着答,老汪?
二人遂仰头大笑。有如多年未见的老朋友。毫无半点拘紧。
小李问,仙桃的?
我喷出口烟,连忙纠正,我还是喜欢说沔阳的。沙湖。
小李哈哈一笑,说,老古董。都这多年了,哪个还兴说沔阳?夏查。
我笑着说,夏查小李?
小李也笑着说,沙湖老汪?
二人又是一阵大笑。
小李见我满头大汗,身子不停地扭动,奇怪地问,不热?
我苦笑一声,说了经过。
小李一拍大腿,说,等一下。遂转身跑走了。
我这才得空坐下,解开纽扣,凉快。
不一会儿,就见小李拿了几件衣服过来,递给我,说,这是走的人丢下的衣服,你试试。
我照着小李所指,去了。一试,上衣免强。裤子就难了。穿上这犹如囚衣的衣服,走到小李面前,显得难为情。
小李见了,却不以为意。反安慰道,总比穿那厚衣强。又说,还有一套,在我家里。中午吃饭拿来。不过……
我急忙问,么啦?
小李难为情地说,要钱嘞。
我大度地一笑,说,只要穿得。
小李听了,放下心来。又解释道,一个老乡,在这搞了些时日。又住在我家。后来又不搞了。又没得钱给。留下那套衣服。我也不要多,五十就够了。
我一想,手头刚好带了一百。于是,掏出钱,大方地说,钱先给你。
小李见了,面现喜色。却又连忙推辞,试了再说。试了再说。
我连忙催促,快去吃吧。
小李客套了几句,却还是走了。
从此,也就开始在这里当起保安来了。
那套服装,自然买下了。而那件秋装,却也没再还给罗哥了。预备冷时,救急。
时间久了,也知道了小李的过往。也知道小李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看来,故事人人有,只是喜与悲了。
小李,名中杰,夏查人。哥俩。弟弟大学毕业,去了上海。父母健在。年高七旬。父亲会剃头。父母不在家安居,却跟着小李出来漂泊。现在纱帽菜场对面,开间小旅店。又兼营点黄业务。虽赚不到大钱,却也能糊口。还略有盈余。
小李高中毕业,只身一人远去深圳闯荡。后在一服装厂营生。从员工直到主管,很是令人称羡。后与大悟一女工喜结良缘。可谓完成了人生第一步。十月怀胎,还差两月就可临盆时,女工小产了。产下一胖墩墩男婴。屋漏偏遇连阴雨。医生又告诉小李,说女工有先天心脏病,以后再也不能生育了。小李犹听晴天霹雳,整个人楞在了当场。遂又埋怨女工。说女工不该欺瞒他。女工只是嘤嘤哭泣,却不作任务辩解。看来,这一切都是真的。儿子没了,女工病了,小李的天一下子就塌陷了。小李就想回家了。女工却不想跟着。女工还想留在深圳。无奈,小李只得孤身一人回家。却没有回老家,留在仙桃,租间房,陪伴弟弟课读。等到弟弟高中,已是一年有余了。再去深圳找女工,女工却说要离婚了。小李同意了。又将手头还剩的七万元悉数送给女工了。女工拿了钱,也不再在深圳逗留,回大悟老家了。小李之后再想与女工联系,却被告知该号码已不存在。有心找去,却又不知女工家门朝哪开?树朝哪栽?去了也是白去。小李傻眼了。
可见这桩婚事的荒唐!
经此打击,小李自然精神垮了。回家一睡多日,不起。整日叨叨“儿子,儿子。”
老父老母担心,后打听到纱帽有去处,才携小李一道出来营生。开了现在这家小旅馆。
小李见了,也只得压下心中的悲伤,走出去找事做了。先在薇湖水岸,后来美国新都。直至今日。却也时限不长。也仅比我早四十五日。
别看小李平日乐呵呵,可逮着机会就跟人说,我那儿子,要是活着,都有四五岁了。口里说着,手还不停地比划。
别个听了,自是询问。
小李遂一五一十,讲述。
别个听完,不住地唏嘘。小李呢,已是泪眼婆娑。末了,别个安慰几句,擦擦眼睛,走了。
讲的次数多了,听的回数多了,别个自然也就厌烦了。背后给小李取了个“祥林嫂”的名号。
开始,别个见了,同情地看上几眼,又借故走了。时间长了,别个也不再顾惜了,老远见了,大喊一声,祥林嫂来了。纷纷作鸟兽散。
小李见了,先是一愣,抠着后脑壳,莫名地自语,么都走了呢?
后来知道了原委,小李也不再去人前了。只是坐着,看着别个。见别个笑,小李也笑。别个走了,小李也收敛了笑。低头不语。
过不一会儿,小李又开始比划。口里喃喃个没完“儿子,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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