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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父已逝。享年七十有五。
岳父育有二子,三女。都已成家。至于各家状况如何,只看各家经营了。这里不予赘述。
岳父七十二岁,得一怪病。大小便失禁。从人群前走过,都汪嚷着喊臭。自己睡觉处,更看到小便四溢,很是叫人讨嫌。其实,岳父年轻时又哪是这番景象?实话说,岳父是个很讲卫生之人。即便寒冬腊月,屋外大雪纷飞,寒风呼啸,岳父也要舀盆冰水,站在大门内,眼看纷飞大雪,动作麻利地擦洗。不一会儿,浑身上下热气腾腾,皮肤泛红。问他郎冷吗?答,热。说完,还呵呵直笑。那样子,活像个三岁小顽童。除此,岳父每天还胡言乱语,语言更是不堪入耳。搞得整个塆子里的人都嫌弃。这还不算,岳父还隔三差五往纱帽跑。
这里有必要啰嗦一下,岳父在老家,跟小儿子过活;岳母在纱帽,跟大儿子过活。二者距离相差七十多里。
岳父兜里有钱也去。没钱照样去。天晴还好。天雨呢?就惨了。有回下雨起风,岳父又去了纱帽。等岳父出现在大儿子家大门前时,岳父已是浑身湿透,浑身瑟瑟发抖,身上的衣服都已撕破。大儿子急忙迎进屋。才发现岳父的腿一瘸一拐。问及,说是跌的。家人个个唏嘘。
岳父来后,也不疯言疯语。只围着岳母转。
岳母却又不待见。见岳父来了,远远地躲开。这一下又聊发了,岳父又开始大汪大喊起来。
问及,说是岳父要岳母回家。岳母呢?却是死活都不答应。岳母还说,年轻挨你打,年老还要挨你打?由此可以想见,岳父岳母年轻时的境况。
几次三番,这话自然也传到我们这些做女婿的耳里了。我们这些做女婿的又能说些么家呢?听完众人的话语,我只是淡然一笑,说,你们啦,都不知老人的心。我撇开众人,来到仍在鱼塘堤上疯转的岳父跟前,说,你郎的心我懂。
岳父一听,定定地看着我。
我一笑,又说,别人只能说你郎拐。疯。可你郎心中的苦,又能说给谁听?都是自己的儿女。一个都不得罪。只有和姆妈她郎吵。但既然姆妈她郎早不跟你郎洗衣了,你郎又何必强求?你郎还是回去吧,自己的苦自己受。谁叫你郎摊上这样的老婆呢?
岳父听完,又定定地看着我。好半天。
岳父长叹一口气,转身走了。
那脚步,还一瘸一拐。
从此,岳父再也没来。直到病死。
岳父带着满心的不甘和世人的不解离开了人世。
每每想起,我都是唏嘘不已。
也只能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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