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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下班,约朋友出来吃饭,闲来无事,我提议去汉口茶市喝晚茶,朋友随性,欣然应允。
乘轻轨到了崇仁路,站台底下是车水马龙的京汉大道。还没出站台便看到一个偌大的“茶”字,底下是一个黑质绿纹的牌坊,上书“汉口茶市,1858”等字样,牌坊朝三面,南来北往的都能看到。牌坊下面沿街摆着简单的茶桌,不知道的可能以为是大排档。茶座旁放着折叠的躺椅,都是旁边的茶店老板摆出来的。茶店大大小小,沿街的就有数十家,还有市场里边没有看到的,不会少于上百家。我大致扫了一眼,平时知道的名茶像龙井毛尖,瓜片猴魁一应俱全,还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大概是某地特有的小茶种。我们信步找了家坐下,招牌上写的是信阳毛尖,所以店里大多是满框的毛尖茶,两边的橱窗里,近年卖的多的云南普洱和福鼎白茶也有不少。喝茶的有的是为买茶而来,买的时候先尝尝,所以可以免费,还有的是为喝茶而来,或用杯装或用壶盛,奢俭由人。
朋友喜欢信阳毛尖,我便要了两杯。店主让我们先行坐下,不多时便将茶端了上来,茶叶翠绿,如抽芽的杨柳,茶汤清透,似晶莹的琥珀 。美中不足的是黄白之物没有付够,所以品相并不算绝妙,好在朋友并不嫌弃。我和朋友各自抿了一口,茶水刚刚浸泡,茶香还很清淡,正好把口中的肥腻干渴冲散。稍等片刻,再饮一口,便觉茶韵方显,清香怡人,如同华清池中的温泉潺潺流入肺腑,全身腠理为之顿开。待到茶叶完全泡开,我迫不及待地牛饮一口,却觉眉头稍皱,舌根涩苦,尽数咽下,只觉一股热流从喉头涌过,如熔岩一般直贯丹田。然而待得这股热感将将冷却,竟觉得流经处如清泉甘冽,草木滋长,春风拂面,万树梨花。耳边蝉鸣,仿似虫声新透,双目微闭,竟如舌灿莲花。店家又送上两盘瓜子,又续上一壶开水。此时正值江城仲夏,傍晚街边本来闷热难耐,然而这一杯又一杯的热茶入怀,却并未察觉暑热逼人。
闲来无事,便把此间茶叶和自己收藏的茶做比较。我和茶杂而不纯,走马观花,喜新厌旧。去年下半年去安徽,偶遇一茶坊炒茶,当时便被其甘醇吸引,买了一斤。然而喝了不久,便觉香甘泥腻,落了下乘。朋友总结的好,说茶叶只有经历了众多爱茶之人检验过后的茶品,才是历久弥香的好茶。我觉得这话和我此时的心境颇为暗合,总想把世间繁华看遍,只不过终究要找个安定的归属,燃起袅袅炊烟,每天才记得回家。
茶叶市场所在的地点叫崇仁路,是老汉口崇仁、由义、循礼、大智四个坊区最西边的一个。以前在这附近有一条玉带河,从汉口城中横穿而过。我在正在创作的长篇小说《忍冬》里提到过:此时已是傍晚时分,只见眼前出现一条小河,河宽两丈,绿柳成荫,将将行着画舫小船。河水如玉带一般自西向东穿城而过,河上石桥宛如带上的环佩。两岸茶楼酒肆高朋满座,桌子都摆到河边的小道上了。桌上沏着雀舌龙井,茶汤清似琥珀,茶叶质如瑾瑜。客人们一边喝茶,一边嗑瓜子,一边把剥好的瓜子仁喂进桌上的鸟笼。茶肆里面夹杂着歌坊花楼,小曲乱弹,姿格清疎;春朝秋夕,花月忘忧;金粉迷离,不让秦淮。 其中喝茶嗑瓜子的场景竟是和此处如出一辙。
朋友从东北回来,聊起在那边遇到的趣事。他在沈阳的一个旧石器考古工地,工地地处荒野乡村,饮食不便,工地上聘请了一位专门负责伙食的阿姨。原来的做饭阿姨是另外一个村的,做事尽职尽责,饭菜也是美味可口。可是最近这个阿姨被换掉了,因为现在这个工地所在村里的人觉得后勤是一个肥差,不能被外人占据,所以想尽办法把原来那位阿姨排挤走了。朋友叹说人心无常,世人逐利而居。我勉强想反驳,于是也说了我认识的一位茶叶老板,为了找到正宗的福鼎白茶,坚持深入山里,三次拜访白茶师傅的故事。其实自前年毕业进入社会以来,自己也并不顺利,朋友说的那些我都经历过,只不过我坚持不想承认。我一直想天真把这些所作所为归结为世恶道险,生存维艰。我觉得想要坚持本心抵抗诱惑真的很难,我在创作之初便经历过。
两盘瓜子嗑完,茶水也开始变得寡然无味,看看时间,惊觉已经九点多钟,连回去的末班公交都赶不上了,只不过这点麻烦,比起晚上的惬意实在是不足挂齿。然而人世间用茶能够淡化的事情实在是少之又少,但是我还是想这么做,所以我格外喜欢喝茶。
恨人心险恶,嗑一盘瓜子;叹世事无常,来两杯毛尖。 恐世间离别,点碗牛肉面。若还嫌不够,加碟花生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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