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满（小小说）

老游湖 · 发表于湖北省武汉市 2018-2-15 10:41:23

圆满（小小说）
作者：老游湖

　　杨婆将最后一瓢水倾泄到锅里，退后一步，缓缓地坐在高凳上，就听胸腔内仿佛有什么炸裂开来，咚的一声，嘴中吐出一口浊气，随着浊气的吐出，又传出一声话语：“终于可去见你了，老头子。”说完，缓缓地闭上了双目，面上竟显出了微笑。
　　前面，正有阵阵欢声笑语传来，间或还有那“一拜天地……”的司仪声传来。
　　此时，正是杨婆的幺儿子成亲之时。
　　杨婆的男人已死了二十多年。
　　那年，杨婆才三十五岁。
　　男人临死前，用劲全身力气，瞪着那无神的双目，冲着杨婆道：“可要……成人啦！”说完，腿一蹬，喉头传出一声“咕噜”声，断了气，那双眼晴却还瞪得滚圆。
　　杨婆扫视了一圈正在嘤嘤哭泣的几双儿女，短暂地失了会神，也不去擦拭如雨的泪水，只是颤抖地抬起胳膊，伸开手掌，缓缓地从上往下抹去，口中喃喃道：“一定！一定！……”
　　等到杨婆的手掌拿开，男人的双目，终于闭合上了。似乎连那紧凑的身躯，也比刚一刻舒展多了。
　　从此，塆子里，田野中，都能看到杨婆那弱小的身影。
　　无论刮风下雨，无论春夏秋冬。
　　等到幺儿子成婚时，杨婆那满头的青丝，已如霜雪样葱白。可因操劳过度，那一双细腿，再也支撑不起杨婆那瘦弱的身子，每当做会儿事时，总要在板凳上歇息一会儿。
　　待前面礼成，帮忙的众人笑呵呵涌向厨房，见到这一场景，全都呆愣住了。
　　杨婆脸上的微笑，从此也永远铭刻在了人们的脑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