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母亲 八十八岁的母亲,能走村串户,可穿针引钱,最值一提的是还在当家作主,一点不象年近九旬的老人。城里的姨妈问她,是不是有不老秘诀?母亲一个哈哈打过河,有哇,孝(哮)母片,舒心丹。 尽管我是法定户主,但母亲是俗定家长。老婆宠着她,儿子媳妇捧着她,孙子护着她,所以她的话语权总高过屋脊。老娘当家有她的套套,例如:“富日子要当穷日子过”; 什么 “柴多米多没有日子多”;甚至连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之类的话也搬到家庭教育上来。当然,户口簿及有效证件都锁在她那陪嫁的老式木箱里,一串钥匙挂在裤腰带上,象征着家庭最高“权力”。 前不久,隔壁李婆婆的儿子得了重症,湾子里的头面人物提岀搞捐助活动。远亲不如近邻,一墙之隔的我们更应该积极响应。但母亲与李婆婆是“死对头”,我们的“提案”恐怕会被母亲“一票否决”。 那还是五十年前的陈账:我们家三间草房被火烧得精光,满湾子里的乡亲不是给米就是捐衣,唯有李婆婆家连线头都没给。更“咬牙切齿”的是,父亲白天在生产队挣工分,晚上到野湖里偷着打网,想攒点小钱再盖两间茅屋,却被李婆婆在工作组长面前嚼了舌头。那时候搞私有化等同于偷鸡摸狗罪,父亲被扣了工分罚了口粮写了检讨书,从此老娘与李婆婆结下了不解之怨。 不管怎样,钱多少总要捐点。这天老娘饭后串门去了,家里人开了个“黑会”。 儿媳妇说, 国共两党斗了几十年,如今都和谈了。儿子说,这次我们也搞回真理标准的讨论,让老太太莫再一言堂。孙女说,如果老太君再搞一言堂,爷爷你这个户主要主持公道。我反复強调,要理性 “维权”,如果把老人惹病了,各负其责。还是糟糠之妻英明,献计 “暗捐”,犯次 “欺君之罪”。大家齐赞:高! 孙子称这次“黑会”是彻头彻尾的“政变”,小心秋后算账。儿子眼睛一横,孙子赶忙躲在了我的身后。这时,母亲拄着龙兴拐杖走了进来,一脸笑意,搞得我们心里发怵,是不是母亲未予先知了? “都在呀,向大家宣布一件事。”母亲边说边坐在椅子上说,“刚才我为李婆婆捐了八百块钱,李婆婆可怜哟!”说完闭目养神,实则准备听家人的反应。 “好!还是奶奶会当家。”儿媳妇第一个开始卖乖。母亲还是闭着双眼说:“我当了一生的家,还是晓得人情事故的。” 那架式那口气始终都是当家人的派头。 [size=18.6667px]文/仙桃刘志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