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伴啦，老伴（小小说）

老游湖 · 发表于湖北省武汉市 2018-8-10 17:25:26

老伴啦，老伴（小小说）

　　自打男人向龙调去沙湖中学，女人陈英的心里就开始直打鼓，总担心心中所想要兑现。每天都是扳着手指头过日子。心中虽思绪如团乱麻，陈英也没闲着，除了做完田里的活计外，陈英又把家中大人小伢的衣物翻检出来，该晒的晒，该补的补。搞得每天连屙尿的功夫都没得。
　　塆子里的人见了，都羡慕地笑道：“陈英，好福气哦，马上要到街上住高楼大厦，走柏油马路了。”
　　陈英听了，心中虽如藏了一个苦胆，面上，却还要装得笑嘻嘻，还要很欢快地回道：“哪个舍得？”
　　老人们听了，竟都连连点头。背地里纷纷赞叹：“这伢没忘本！”
　　看着衣物都收拾好，陈英撩起面上的一绺乱发，搁置脑后，又走出房屋，望着三间平房，心内喃喃道：“我这一走，伢们也能遮得住羞了。”摇一摇头，不再喃喃，只是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
　　这一天，星期六。
　　陈英正在家中忙碌。
　　耳中陡听到一声喊：“妈，我们回来了！”话音未落，两个小伢蝴蝶样飞了进来。
　　陈英的脸上即刻堆乱了笑，刚想开口，就见屋外还站着一道身影，陈英心内“格登”一声，叹息道：“终于来了！”脸上却还是堆着笑，大声道：“快进快进，饭都做好了！”
　　两个小伢“哎”了一声，跑去了厨房。
　　陈英望一眼伢们，瞟了眼向龙，柔声道：“回来了？”说完，赶紧低下头，手中的扫帚也胡乱地比划，眼角的余光，时时瞟向向龙。
　　向龙进屋，看着陈英，一如往昔样，嘿嘿直笑。可那眼中，竟没了往日的冷漠。
　　陈英见了，心中倒升腾起一层疑云：怎么啦？这是？转头一想，倒又释然了，毕竟二十年的夫妻，就要分离了，即便铁人，心中也有几丝柔软。
　　向龙笑了会儿，依然不言语，只是默默地伸进裤兜，慢慢地抽了出来，张开五指，一张纸飘落到了桌面上。
　　陈英见了，呼吸都急促了，眼中也有了异物，但陈英没有发作，依然等待着，等待着。
　　向龙看了眼陈英，笑着道：“星期一，和我**街上。”
　　陈英长吸口气，平淡地回答道：“好！”
　　向龙又道：“找个车，搬些家什去。”
　　陈英依然平淡地回答道：“好！”
　　向龙扫了眼屋内，又道：“把锄头、铁锹也带上，知道你闲不住，屋前有块自留地。”
　　陈英一听，忽地抬起头，诧异地问道：“我？”
　　向龙也诧异地回道：“啊？”
　　陈英又惊讶地问道：“不离婚了？”
　　向龙也惊讶地答道：“离婚？”
　　陈英一指桌上的那张纸，颤声问道：“那不是离婚协议书？”
　　向龙瞟了桌上，嗐了一声，笑道：“那是体检表，学校给的福利！”
　　陈英不相信地又道：“你现在是公办老师了，以前，我父亲那样待你，你不……”
　　向龙听到这里，猛地打断了陈英的话，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没好气地道：“陈英啦，陈英，头发都像撒了面粉，还想着吃嫩草！”
　　陈英脸一红，羞涩地低下了头。过了会儿，又抬起头，迎着向龙那戏谑的眼光，声音略微提高了点，一字一句地道：“你呢？不想？”
　　向龙一愣，摇一摇头，苦笑一声，叹息道：“学校那一大摊子的事都没得精力，哪还有闲功夫搞这些？再则说了，就是我想，我那神柜上的老娘都不会熬过我啊！”缓了缓，又道，“我这一家，没你的撑持，哪有今儿啊！”说着，抬眼望向了神柜。
　　神柜上的老人，正双眼圆睁地看着，看着。听完向龙的话，那双眼睛，似比先前柔和多了。
　　陈英听完，愣愣地看着向龙，眼泪也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向龙走过来，轻轻拍着陈英的肩膀，口中喃喃道：“老伴啦，老伴……”
　　陈英紧绷的身子，经这一拍，竟软了下来，一下子竟粘在了向龙的胸脯上。没过一会儿，竟发出了嘤嘤的哭泣声。
　　向龙一愣，伸出双手，一下子搂紧了陈英！
　　陈英也伸出双手，环抱住了向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