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定（小小说）

老游湖 · 发表于湖北省武汉市 2018-8-12 10:48:58

说不定（小小说）

　　陈四凯又拿起分数单，扫视了一圈屋内，摇一摇头，不禁露出一阵苦笑。又看一眼敞开的房门，想一想，咬了咬牙，还是走了进去。
　　这时，屋外传来父亲的叫喊声：“四凯，吃饭了！”
　　陈四凯扭头“哎”了一声，背起补了补丁的背包，走了出去。
　　正在厨房焦急等待的父母见了，即刻堆起笑，连声催促道：“快来吃！”停了停，母亲埋怨道，“比个姑娘伢都慢！个儿子伢，搞什么带点火气嘚！”
　　父亲恼恨地道：“郎不郎，秀不秀，今后能去搞个么家？摸牛屁眼都没得哪个要……”刚想还说，猛地看见儿子身后的背包，不由得一愣，迟疑地问道，“又要去？”
　　母亲听了，“唉”了一声，拉下肩头上的一条已穿了洞的毛巾，直擦眼睛。
　　陈四凯扫了一眼父母，也不搭话，只是麻利地放下肩上的背包，放在柴禾堆上，走到桌边，看着父母，笑道：“吃饭！”见父母犹犹豫豫地坐下，拿起筷子，依然用双狐疑的眼光看着自己，陈四凯笑笑，坐下，操起筷子，埋头风卷残云了起来。
　　父母见了，不禁瞪大了双目，对视一眼，端起饭碗，边吃边留意陈四凯的一举一动。
　　陈四凯一连吃了两碗，拍着肚子，长舒口气，扫了一眼身边的父母，站起身，笑道：“爸，妈，我决定了，出去闯荡！”说完，直搓双手，几步走到包前，“忽”的一声，背在了身后。
　　父母又对视一眼，父亲不相信地问道：“不去读书了？”
　　母亲放下碗，拉下肩上的毛巾，直擦眼睛。
　　陈四凯盯着母亲手上的毛巾，愣了会儿，苦笑道：“再读，妈连破毛巾都没得了！”
　　父亲又试探着问道："不后悔？”
　　陈四凯笑道：“后悔？”摸了摸上唇上的绒毛，又道，“我都是男子汉了！”又看了看母亲，恳求道，“那条毛巾，给我吧？”
　　父亲一惊，愣愣地看着陈四凯。
　　母亲看了看手中的毛巾，不由藏到了身后，脸上涌上了一抹潮红。
　　陈四凯伸出手，看着母亲，笑道：“看到它，我会记住我的根本！”
　　母亲瞟了眼父亲，迟疑地拿出毛巾，递给了陈四凯。
　　陈四凯接过，用心折叠齐整，揣到了胸前，又向父母笑了笑，转身大步地走出了家门。
　　父母连忙起身，各自倚靠一边门框，手搭凉棚，望着渐行渐远的陈四凯！
　　若干年后，陈四凯坐在沙发上，翻看手中的报纸，扫一眼桌上，桌上有一杯牛奶，一盘面包，一小碗番茄酱，又一小碟上摆放着叉子、切刀，又扭头望一眼楼梯，摇一摇头，苦笑一笑，又去翻看报纸。
　　这时，楼梯上传来“答答”的声音，和一声奶腔：“爹地，我决定了，我也要出去闯荡！”
　　陈四凯抬眼看了看儿子陈风，苦笑一声，又去浏览了。
　　陈风嘻笑着坐在陈四凯身旁，依然一口奶腔道：“爹地，奖我什么？”
　　陈四凯侧过头，睁大双眼，疑惑地问道：“你？行吗？”
　　陈风忽地站起，摸着上唇的绒毛，道：“我都是男子汉了！”说着，紧握双拳，激起的仅是几根细筋。
　　陈四凯放下报纸，拿起脚边一个精致的小包，递了过去。
　　陈风接过，吹着口哨，满脸喜悦地打开。当看清包里的一切时，"忽”地站起，撇了撇嘴，哼了一声，不满地道：“我是捡破烂的？”说完，咚咚咚去了楼上。
　　陈四凯也不恼，拖过包包，一件一件拿了出来。当看到那条毛巾时，陈四凯顿时屏住了呼吸，双手轻轻捧起，嘴、脸埋了下去，深吸一口气，一股浓浓的霉味直冲鼻子，呛得陈四凯直咳嗽。眼中的泪水不住地往下流淌。过了会儿，陈四凯抬起头，车过脑袋，看着已空无一人的楼梯，转过头来，看着毛巾，口中喃喃道：“说不定，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