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步地快乐 于 2018-8-17 13:29 编辑
饥饿年代关于美食的记忆总是很深刻,千湖先生关于吃的记忆勾起了我的味蕾,也把我带回了那个缺衣少吃的年代。
家乡地处古云梦泽,江汉平原末端,数千年来就是名符其实的鱼米之乡。然而,即便是鱼米之乡,在人民公社时代,也不能放开肚皮吃饭,整个童年伴随着饥饿长大,时刻面临挨饿危险。为了避免挨饿,凡是能吃的东西,都要吃掉,不能有丝毫浪费。即便是一点点剩饭,也舍不得扔掉,保存下来,预留给下一顿。
秋冬的日子,汽温较低,今天剩余的米饭放一个晚上,一般不会发馊。第二天早上放学后,母亲会把昨天剩余的米饭炒成油油饭,相当于正餐之外的点心,作为对听话好学习孩好孩子的奖励。
炎炎夏日,米饭放置一个晚上就会变馊发霉,不能食用,只能喂猪。人民公社时代,绝大多数农村都没有电,用于冷藏食物的冰箱也就无从谈起。这时,只要往米饭里拌一些用菱角沫子,米饭保存二至三天也不会变馊。菱角茉子本身就是根茎植物,放些油一炒,就像炒空心菜杆,也是家里常吃的菜肴。
鱼米之乡就是处处有水塘,这些水塘就是菱角生长的好地方。大集体时代,所有的生产资料生活资料都是公家的,水塘里的菱角也是集体财产,个人是无权动用的。菱角是生产队获得现金收入的来源,生产队是不允许社员扯菱角根的。扯掉扯菱角根,水面上的菱角叶就会缺乏营养而干枯,不长菱角。因此扯菱角根的事,就落在我们这些小孩身上。
我和哥哥扯菱角根是在大人们收工回家吃饭才开始的,哥哥挑着一担菀子出发在塘里寻扁担草作为猪食。哥哥先潜水下去捞扁担草,我在田埂上观察大人是否收工回家吃午饭。大人走到湾里,我和哥哥就游到有菱角的地方,快速地潜水下去,在菱角的根部将菱角下面的根扯断,在水面将菱角的叶子集中运到塘边,从叶子下面扯断上面菱角的根,将鲜嫩的菱角根收集起来,水面的菱角叶子再放回原去,以免被人发现。在菱角根上盖上扁担草作掩护,从另一条小路回家。兄弟二人顶着正午的阳光,看着藏在扁担草下的菱角根,一脸傲气的神情。
我和姐姐扯菱角根总是下午黄昏前,姐姐拿着菀子和镰刀去河沟塘边的角落砍青,我就在河沟塘角边寻找野生的生产队不要菱角,潜水下去从根部扯断,拉到岸边,姐姐用镰刀从上面割断,装满半菀子拿回家。夕阳的余晖下将姐弟二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好像二个半大的人,姐弟赤脚走的窄窄的田埂上,一片田园牧歌的样子。
拿回家的菱角根用菜刀切成1cm均匀的短根,叫菱角茉子。菱角茉子可以直接做菜,放少许的油炒制以后,香甜清脆,上顿吃不完,下顿还可以接着吃,今天吃不完,明天仍然可以接着吃,绝对不会变质馊掉。在炎热的夏季,菱角茉子是食品保鲜的主要方式,家里偶尔有剩下的米饭,拌上少许菱角茉子,第二天米饭还新鲜如初,避免浪费,又节约又环保。
改革开放后,农民生活逐渐好转,再也没有人吃菱角茉子,菱角茉子能保鲜功能也只存在于我们这代人的记忆里。家乡的鱼塘因常年淤积,无人清理,水质变得差了很多,扁担草几乎绝迹。菱角虽有,但少了儿时的快乐,缺少了儿时的鲜美之味。人到中年,忙碌之余,总会回忆童年的往事。我们的童年,伴随着菱角茉子的清甜,是现在的孩童无法企及的。菱角茉子虽没有多少营养,却是那个饥饿年代的美食,一碗伴着菜油的菱角茉子,足以令我们回味无穷,也是童年美好的记忆。
在扯菱角的过程中,我们每个人都练成了浪里白条的水性,在长大后成年的风浪中,能中流击水,能浪遏飞舟。我在舰艇上服役多年,有良好的水性。领导问我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水性为何这么好。我告诉领导,偷菱角沫子练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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