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香的手擀面

千湖之湖 · 发表于广东省 2018-9-10 08:07:45

                  飘香的手擀面
                     文/潘兵华
      小街上新开了一家兰州拉面的馆子，母亲说，你最喜欢吃手擀面，我去隔壁下一碗。

   母亲本来在家门口做早点，卖些热干面、水饺蒸饺，每天早上生意倒也门庭若市。我每次回家，早晨必须吃一大碗热干面才满足。吃自家的不花钱，花钱去下拉面就有三文钱不当二文了，可母亲把我当客人待，端回一大碗。

      其实，我在深圳不喜欢吃拉面，可能是人多，店家煮的面没有熟透，吃起有些生硬，没有我记忆中的手擀面吃着爽滑。

   我还是小时候吃过手擀面。夏天里，生产队分的小麦磨了面粉，早上蒸粑喝面糊；中午手擀面外加一人一块火炕粑。端着一碗手擀面夹着那黄白相间的火炕粑去巷口坐在石头上，那是最惬意的享受。

   母亲中午收工回来，舀了半白瓷盆面粉用水化开，在盆里揉面团。等揉得有韧性拉扯不易断时，母亲将小簸箕搁在饭桌上，再抓把面粉洒匀，揪了一坨面团再揉搓片刻，拍平后拿沾水的湿擀面棍碾压面团，反复交叉碾压，一块小指厚，差不多脸盆底那么大的面团就成了。

这块炕火炕粑的面团在簸箕里占地方，得放在洗净的竹筛子里。在簸箕里洒匀面粉，母亲将盆里的面团全部扣出来，倒在簸箕里像擀火炕粑那样反复碾压，擀面棍横向擀，人还得围着簸箕转身擀。起先，只有脸盆那么大，拿擀面棍在面团上碾压即可，越擀越薄就需要卷起来了。这时，我最喜欢听擀面棍卷起面团然后甩去的声音，母亲两手捏压着擀面棍两端，从内向外卷起再滚到怀里用力一推，整个面团像荷叶一样张开伞。母亲擀面的姿势像极了公园里那些打太极的老太太，双手收拢怀里再散开去，但母亲的姿势里含有力度，或者说母亲像收回去的琴弦突然有力一扬，一曲排山倒海的气势扑面而来，有些动人心魄。我现在突然起一句诗词，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母亲手里的擀面棍如同惊涛拍岸，卷起的白花花的薄面不像千堆雪也似波浪起伏。

待面团薄如纸，母亲洒匀面粉卷起来抽出擀面棍，拿刀切面。刀咯咯声如小鸡啄米一般，切一堆，母亲抖散开。我也拿起一圈面卷，冰凉的面卷贴在肌肤上那么柔和，舒展开来漂亮极了。

      在锅里炕熟火炕粑还要放在火灰匣里搁在火钳上烤得焦黄，可我等不得，我装着帮母亲烧火的样子，塞了一个草把子进灶膛，揪了一坨火炕粑往嘴里一塞就跑出去玩。

   等家里喊回吃面时，我的一大碗手擀面早放在巷口的竹床上摊着散热。我们姊妹吃的火炕耙一样大，面条听吃；父亲母亲因为要劳动吃的火炕粑自然大些，毕竟火炕粑耐饿些。

   手擀面就是清汤下的有盐无油，油炒菜吃。夏天就茄子苋菜多，几乎顿顿是这些。吃手擀面有这些就不错了，再说我喜欢吃茄子、苋菜，特别是苋菜浸泡在面里立马染红整碗面汤。我们姊妹比着谁的碗红，碗里白里透红，红里有绿，缺油炒的茄子有些黑，黑里又泛黄，嘿嘿，我们碗里五颜六色。

这些只是视角上的冲击，或者叫秀色可餐啦。用筷子搅几根面条起来，它们刚刚离开碗又滑落下去，像是舍不得碗里的温馨氤氲。算了，趴着吃，筷子夹住一根手擀面，它像泥鳅似的准备开溜，我立马咬上去，一嗦，满口的面香包围了味蕾。牙齿轻轻一碰，手擀面立刻软绵绵的，滑爽劲道。呼哧，呼哧，一口面一口菜再一口火炕粑接着来一口面汤。舒心，熨帖。我们满头大汗，胃里暖意浓浓。巷口吹来的南风更加沁人心脾，这种滋味一直留在记忆里。

可母亲端回来的拉面，我只吃了两口就不想吃，面条像是生的，母亲说是那个味道。可我还是喜欢吃母亲擀的手擀面，喜欢土灶大火烧得沸腾的面条，根根熟透滑爽。我喜欢被灶屋弥漫的水雾烟雾包围，还有那手擀面的香味飘来，我的食欲立刻有了，我现在才知道那是母亲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