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转 我是喜欢散步的,特别是吃过晚饭,天色向晚的时候。而且,我不希望人多,就一个人。至于走那个方向,走多远,心里没有对自己有什么要求和约束。一切随心所欲,兴致不尽,多走几步。心有不愿,身觉怠倦时,则少走几步。 就时间的选取而言,我更喜欢下午,太阳接近西边山头,时分处于将晚未晚那个节口。我不选择大清早或者中午出游,自我识见上以为,那些时段,不宜散步,也收不到什么想要的效果。 有一次,我动身时,略显晚了些。因为那时,时间已近薄暮,西边天空的红霞已经彻底的褪尽。原先桔红的云彩,变了靛青色的一片一片。太阳落下去的那处山口,也不在光亮耀目。甚尔连清光光的那点都不见了时,我才出门的。所有赶出去放牧的牛啊羊的,回圈的回圈,归厩的归厩。乡下人为省点电的窗户,就差叭一声扯动开关,亮起家家的窗户了。也许是太晚了的缘故,我还没走出村口时,碰上了戴草帽,荷锄回村的同村人锄钩。许是离得远时,锄钩没认得是我。等急急回家的他走近了,发现是我时,他有些惊讶,或者是感到了莫大的疑惑。他站定了问我:“都这么晚了,那里去?”当我回他,出村去大川里转转时,他就说;“有时光了,回家吧。”我猜想,他是替我害怕,以为我遇到什么麻烦了,一时想不开,去寻短见的吧。我于是笑笑,告别他,顾自走了。 那日正是夏末秋初。白日的暑气尚未尽褪。整一条川里不见了一个人影儿。也没有了什么声音扰烦此时的大川。这样寂然的大背景下,更让那些草丛里鸣叫的蝉声,显得即尖利也清亮了许多。夜色覆盖了地上的一切。原来看得出一棵一棵的玉米林,现在整齐成了黑乎乎的一整片。只在它们的顶端,才与天色分得个一清二处。远处小镇上的灯火,如天上的星星撒落一地,点点滴滴。我是凭熟悉,感觉着走进田中间的一条大路的。有玉米叶子扫上胳膊时,我会抓住它们,可惜的是,我即看不出它们的绿色,也看不清它们的模样了。我想从记忆里找出一句唐诗或宋词,来应证此时此景。却迟迟不能记起。也许自己孤陋寡闻,所知甚少的缘故吧。 我想起平日里也时常走路。绝不似今日的散步。平日的来往奔波,都是有目的,有目标的出行。带有功利性质。故尔,非所思不趋,无功利不行。今日今时,毫无目的的漫游,一切都是随心而为,率性来去的行为。这才叫真正意义上的放松。无欲则无求,无求则无伤无叹。由此想到人生诸般烦恼,伤感悲切之事,均是事与愿违,或人置身于困厄之中,才落寞伤感的,又常常因伤感而自觉了可悲可怜的。我不懂佛理禅教,但我知道,苦恼伤痛出自人心。人能遇事看开一些,凡事识得可遇又不可求的,不去勉强自己,苦恼当然会自减大半的。 后来,感觉出来有个把小时了,内心有了些想回去的欲望了,我便折身顺了原路返回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