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 “夫人”的命运 》
去非洲看霜
我家兄弟仨,幼小时,父亲为我仨人各配了一个“夫人”。 那时,武汉的冬天格外冷,鹅毛大雪,冰封雪地,寒风呼啸。天一刹黑,我们就各抱自己的“夫人”钻进被窝里。 (现在全球变暖,那冰冻的情景,武汉再也没有了。)
“夫人”不是人,是个像南瓜形状的扁圆壶,铜质,光亮,内空,上面有一个螺丝盖,里面装热水,外面再套层旧毛巾袋,抱在怀里,浑身暖和。 有一天,隔壁老王家的儿子胃疼,父亲随手提了个“夫人”,送到老王家,给他儿子暖胃,当晚,我找不到“夫人”,冷得哆嗦了一夜,一想到他儿子搂着我的“夫人”睡觉,我恨死他儿子了。 那时,人穷,买不起橡胶热水袋,都去医院搞个盐水瓶回来当“夫人”。(反正我们汉口老法院一带的人都这样叫夫人,) 我家的“夫人”是父亲从民主市场赊回来的,未付现钱,他是市场职工,只在工资里慢慢扣一点点。三个“夫人”陪伴我家兄弟仨几度严冬,带来无限的温暖。
文革开始,我家的“夫人”便遭了殃。 由于家庭成分不好,遭到一帮红卫兵抄家,搜出了三个“夫人”。他们把三个“夫人”摆在我家门前,当罪证。罪名曰:窝藏地雷。 这帮愣头青压根就没见过真地雷,便指鹿为马,当着我们一家人的面,试用铁锤去砸“夫人”。 我们兄弟仨人见状,冲上去与他们拚命,终寡不敌众,败下阵来。 “夫人”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被他们杀了 在下一个冬季里,我们仨人只好换了新“夫人”---盐水瓶。
2018.1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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