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是哪个把我这刚结的黄瓜偷摘了?有种的站出来呀!”一大早,陈旗的老婆就站在地头高声地对着院子喊道。 白丽正在健身器材上锻炼,走过来劝道:“哎唷,陈嫂子,莫大声地喊叫哟,摘就摘了,只当别人分享你们收获的。” “我和老陈汗滴禾下土的浇水施肥,这黄瓜还没有长大就被偷摘,刚得到的一点喜悦都没了,我不心疼吗?”陈旗老婆很生气:“要是想吃打声招呼也可以,我又不是那小气的人。” 丁石过来说她:“弟媳妇,不是我说你的,你老陈把地上的菜地占了那么一大片,杨巴把楼上的地也占了,我们都是同学,莫把关系闹僵了。” “哎唷,老丁哪,我和老陈是见这地没人弄才种的,种菜也是个辛苦事,老陈是文革下放时间长,养成了这个爱好,除了杨巴也爱这一口,其他人怕是吃不了这个苦的。” “不管怎么讲,也是大家让了你们,别人就是吃不了这个苦,弄块地种点花草也为何不可。”白丽也反驳道。 “我们吃不完那多的菜,肯定到时会送给大伙的,只是莫偷偷摸摸的摘。”陈旗的老婆仍然不服气。 这时,陈旗和张山从苑外进来了,老陈听见老婆在大声发脾气,赶紧过来问其究竟。 “刚长出的嫩黄瓜就被人摘了,你说气人不气人!”她老婆说道。 “哎,是我摘了,刚才去买肉时我从这边过顺手摘的。你看。”陈旗张开提兜让老婆瞧。 “你、你这个老傢伙,你怎么摘了带出去,你回来再摘也不迟、、、、、”她的脸一下红到耳根,抽起身就往宿舍走。 陈旗冲她背后叫道:“就算是别人摘了又多大的事,还值得嗐嚷嚷,丢人现眼的婆娘。”他也太尴尬了:“来来来,大伙都尝尝。”他把黄瓜分别往众人手里塞。 “你也就在这里装腔,进了屋还不跪踏板。”白丽也不给陈旗留面子。 张山慢慢地说:“这也怪我和黄梅去环球旅行来不及考虑这事,本来是想让大家种点菜既有乐趣,又能让青菜基本自给,我再针求一下大伙意见,看是集体种植还是分地到户,让多数人定夺。” “那就待会通知大伙来议一议不就行了。”丁石说。 “也行!那就叫李世通知九点钟来活动室吧。”张山同意说。 白丽赶紧去李世家告诉他这件事。 快到九点钟,李世打开活动室的音响,把喇叭对着窗外放起了集合号曲,这样,楼栋的住户都能听到音响,知道有活动了。 见人到得差不多,张山就开会了:“现在让大伙来是想跟你们商议个事,也就是上次有人提到菜地的事,我在策划这个苑的时候就预留了菜地和水塘的面积,就是想同学们住在这里一是让大家尽自己体力活动一下筋骨,二来劳有所获,那地面菜地有500多平方,楼顶也有200来平方,按全苑30户算也能分到20多方地,还有水塘养点鱼,到春节前每户还可以分点鱼过年,特别是退休费不高负担重的同学,还能降低部分生活成本。刚才又发生了点误会,正好我这几天已经想了两个方案,同学们看是哪个方案好就采用哪个,一个是集体种植,这样可能热闹点,每户都能分点菜吃,但问题是各人的身体条件及兴趣都不同,这低效益的大锅饭能不能持久下去呢?另一个方案是分地到户,这样公平些,肯定有些人不会或者不愿意种菜,我想了想,地还是分到每户好一些,如果不想种可以让给另外的同学种,这样体现了公平也可以去做个人情,增进彼此的感情,大家看看是愿意哪种方案?” 大伙叽叽喳喳地讨论开了,有说要集体种的,有说要分地给各家的,各自说着各自的道理。 张山见此状,向大家问道:“有会种菜或者愿意种的举手。” 共有十个人举了手。 “那愿意分地到户的有多少?”他继续问大伙。 又有十八个人举起了手。 “看来还是多数人想分地到户,那就尊重多数人的意愿吧。李世白丽你们去具体实施一下:二到四楼的住户尽量分地面上的菜地,五六楼分配楼顶上的菜地,按每户二十平米分,不愿种的就去做个人情。不过,水塘是分不了的,养的鱼到春节再每户分点过年。” 张山说完,把陈旗和杨巴喊到室外,小声地对他两人说:“对不起你两个人了,回去给你们当家的作好解释工作,其实这也缓和了你们跟大伙的矛盾,肯定有人不愿意种菜会转让你们的,再说你们也不必太劳累,菜多了也吃不完,作为爱好就行了。” 陈旗解释说:“她也不是非要种那么多地,只是觉得空着可惜,有人要种她毫无意见。” 杨巴更干脆:“我同意就行,这是我们同学之间的事,跟她没有关系。” “那我这群主就好当了,哈哈、、、、、、”张山开怀地笑了。 六 张山听说朱丹已经潜水好几个月了,从今年春节到现在都不冒个泡,他觉得有些蹊跷,就约李世和白丽去了一趟云安县城,这一去不打紧,发现最为凄惨的景况发生在朱丹身上: 她也是恢复高考后上的大学,毕业分配来到驻云安县这所大型国企的技校当老师,与本厂同事结婚后生有一个女儿,前上十年日子过得顺风顺水,她当了教导主任,丈夫也提了销售科长。那一天,她打电话要丈夫下班买个水笼头回来,丈夫说晚上要加班,他加班也是常事,她就放学后自己去厂门口的小店去买,店主好生奇怪,告诉她说你的那位和一个女子才买了灯管,刚走不到两分钟。听罢后她朝前望去疾走了几步,只见那女子手牵着丈夫拐进了街上一民居,她不会鲁莽去闯入,就在门口等待他出来,过了一会窗内的灯光亮了,人半天也见不出来,她还不想降低身价去敲门,先回家去做饭再说,直到晚上九点半她才再去找他,路过一舞厅时正见丈夫被那女子挽着出来向那民房方位走去。她又往回走了,今天要看丈夫这戏怎么演下去。 晚上十一点钟丈夫才开门进屋,见朱丹还坐在沙发上:“怎么还没有上床休息?” “你今晚又加了班,我哪睡得着。”朱丹一脸的阴沉。 “我加个班不是带常的事,你睡你的就是了。” “你今天不是在厂里加班是在那个女人那里加班吧!” “你、、、、、、你跟踪我了?” “我没有那个爱好,是你被我撞见了。” “那好,你要怎么办直说吧!”他也不否认了。 “你要怎么办,是你做了丑事,见不得人的事。” “那女的是我们的供货商关系户,你不计较我可以少来往,你要纠缠的话那就离婚。” “你不要脸我还要脸,我决不允许我家藏有道德败坏之人!”就这样,朱丹果断地与丈夫离了婚,那年,女儿才十岁。 朱丹守着十岁的女儿,任凭亲朋好友的劝嫁她丝毫不动摇自己的坚守,不能让女儿受一点委屈地健康成长,女儿也一直很争气,从英国剑桥医学院毕业后加入世界卫生组织的流行病调查组,在非洲进行流行病调查。女儿谈了一个异国男朋友,准备今年元旦在加拿大完婚,朱丹也想在女儿成家后考虑给自己找个老伴的问题。可就在去年底,她女儿在非洲感染了暴发性疟疾,青春消失在异国他乡,女儿没了,她自己的未来梦也碾碎了,自从去非洲处理后事到现在,朱丹一直沉浸在痛苦之中以泪洗面难以解脱。 张山一行感觉无论怎么安慰都是苍白无力的,三人留下来陪伴了一个星期,晚上白丽与她同床共眠也不见根本的缓和。张山认为这不是最终解决问题,他想让她先去六九十苑住一段时间,然后再动员她到那里去定居,只有在六九十苑的快乐环境中才会减轻痛苦的。 朱丹已是六神无主,不知不觉地服从了三人的劝告,来到六九十苑住在白丽家里,白丽也是个单身,有朱丹作伴也不寂寞了。 张山有意把群里的活动弄得频繁些,不时地在六九十苑举办一些聚会或者文艺活动,群友们也相当配合,不断有人来找朱丹聊天谈心,半个月后,再冷的石头也捂热了,朱丹的脸上开始有了暖意,很想串门找个人交流交流,她想到了王舞,王舞是她中学时最要好的同学,毕业后就断了音讯,进群后才问候了几次朱丹就碰上大事了,半年来的痛苦压抑得太久,应该找个最知心的人倾泻出来,这次来六九十苑还没有见到王舞的面,听说她身体不适不能出门,朱丹提着进口水果和营养品,叩开王舞家的大门。 “你是王舞的老任吧。”朱丹问道。 “你是?”老任看着她。 “我是朱丹,她的中学好友,听说王舞病了?” “是的,看你还带什么东西来。”老任接过她手中的东西。 王舞听见朱丹说话:“进来吧,我的好同学,我就不下床迎接了。” 朱丹进到卧室,见她正靠在床上打着吊针,盯着王舞观察了一番,感慨地说:“你的模样还在那,就是发福多了,你这是怎么了?” “听说你来时,我已经发病了,主要是天旋地转头昏目眩不能下床,难以出门去看你,你的样子还是那么俊俏哦。” “你是什么病呀,也不去医院看一下。” “医院就在隔壁,请医生上门诊断检查了一阵,发现有高血压糖尿病,又有颈椎病。你看这吊针也是医院护士上门来打的,不用去医院,跟我们六九十苑有服务协议,医院收了上门服务费,我们省了床位费,两项大慨相抵,但我们方便多了,今天是最后一针。” “那你这针打完还得喊医院护士来拔针吧!”朱丹问。 “只要按个信号到医院就来人,不过我没有喊医院的护士来,你还不知道吧,我们同学以及家属中有好几个医生和护士,直接呼喊一个来更快捷些,原先总是喊对门刘陆的老婆,她也是护士,后来老任学会了拔针。” “哦,你们真有福气哟!” “是呀,你也搬进来吧,你现在还是一个人,别怪我多嘴,还不给自己找个伴,享受一下人生温暖,你看我们群主现在也是一个单身,那个白丽已经缠上他了,我觉得你比她更有优势,你应该考虑考虑。” “我、、、、、我还没有往这方面想。”这太突兀了,虽然的确有过找伴的期望,但现在女儿去逝的悲痛还萦绕在身,怎么会考虑老伴呢,更不会去想具体的某一个人。 “等你有这个想法呀,就怕群主早被抢走睡进别人的被窝了,说个要不得的话,你如果找了他,房子都不要你买了。”王舞诡秘地朝朱丹挤挤眼。 “我还不是那样的人。” “跟你开个玩笑,意思是要你早点下手。” 朱丹觉得心里还不能接受这个话题,寒喧几句客气话就告辞了,她出了单元楼,正碰上张山迎面走来。 “怎么,开始串门了?”张山问道,请她到木椅上坐着。 “听说王舞病了,去看了一下。”朱丹回答。 “是啊,在这苑里群友们有了事,相互关心帮助一下很方便的,我看你是不是也搬进来住吧。” “我、我那小县城的房子卖不出价格,再花钱买这房不划算。” “这房子虽然价格高些,但生活成本低呀,墙面上的光伏发电省了电费,种点菜,伙食费也省了不少吧,还有就医的方便,更主要的同学们住在一块能相互帮衬又热闹,对你的精神状态也会有改善。” “我不想又折腾,太麻烦。” “也就麻烦一次,群友们可以帮助你,再说了,你也应该让生活提高一个档次,孝安市比云安县城的生活环境好,这苑里群友们又是老同学,精神生活也丰富,以后老了动不得相互照应帮扶,医疗养老都方便。更主要是你孤身一人在那里再没有亲人,你是从孝安出去的,再回到同学中一起生活多好。” “让我再考虑考虑吧,我该回云安了,家里还有好些事情,真诚地感谢你和同学们的关心和照料,我会珍惜的。”朱丹感受到了他的一片真心。 “不必客气,愿你早日走出阴影,回到群友中间来。”张山深沉地看着她。 朱丹回避他的眼神,朝白丽的家走去。 朱丹清理好自己的衣物,跟白丽道别说:“太麻烦你了,这多天又是供我吃住又是给我驱愁的,真的感谢你!” “都是老同学新群友,莫见外。云安县城又不远,欢迎你常来我这里团聚。” 白丽给朱丹一个大大地拥抱。 这一抱,女人间的一种细微的、莫明其妙的直觉在彼此的内心深处撞击了一下,等白丽一松开双臂,朱丹赶紧离开她出了苑门,正好来了一辆的士路过,朱丹上了车,脑袋中浮现出一种预兆:以后恐怕要与白丽产生交集和纠结;白丽似乎已经感到来自朱丹的威胁:可能她会成为自己情感上的障碍和情敌,她越想越堵得慌,心里有一种欲吐不出的滋味和滞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