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七年,离开学校,就再也没有回宜昌二高了。虽然离开了百万雄师,却当上了红柴兵。那年,古镇淯溪除了红工总、红农总、红卫兵外,还有红酒兵、红柴兵战斗队。这后两个虽然自称造反派组织,却是站而不斗。尤其是红柴兵战斗队,其成员不仅有工人、农民、市民、店员、教师,还有镇上知青和回乡知青,队伍壮大时一百多人,扛着扁担绳子,拿着砍刀,一路上浩浩荡荡,谁也不敢惹!
加入红柴兵的第一天,是初中同学王永纯带的我。我俩各自买了四个糖包子带起,过了河,穿过佟湖,经过解放、绿化、安山,登上半边岩时,四个包子就吃光了。到了团鱼河,临近中午。
其实,团鱼河不是一条河,只不过是大山深处蜿蜒的一条小溪,一条涧流。站在溪边,我差点喊出:这不是柳宗元笔下《小石潭记》的景色么?我兴奋的顺溪而上走了一截,又顺溪而下的走了一截,心中默默地感慨:河东先生呀河东先生,可惜你没贬到庙前的团鱼河,这里的景色远胜你的小石潭。
团鱼河,一条碧流,如一条长长的绢丝带,从密林深处沿着山脚潺潺,浅浅的,窄窄的,净如处子,静如小尼。细细的水流漫不经心的淌着,淌出一匹长长的玻璃纱,漫过神奇而美妙的意境。由河边顺坡而上,皆是古木参天,老藤苍苍,新藤翠翠,绕树附岩,松鼠戏之。藤前岩后,野花露出些许艳丽,似少女般羞羞怯怯的倚窗偷看。河中之石,岁月打磨,如神龟,如鸟蛋,如珍珠,如玛瑙,清莹水中,天养也。虽有大石,不过半米,如猪如猴,沐于水中,人坐其上,脚浸玉液,爽极了。鱼小寸许,或出没水下石缝,或击水中流,摇尾自乐。河东先生因贬而遇小石潭,我因全国停止高考而见团鱼河,也可心安理得了。
“哎!别人都下山了,你还挨。”王永純说。
我跟着他爬上山,问:“砍哪?”
“砍换金桐,好砍些。”
王永純教我认识了几种树木,砍了几棵,截成六十公分左右的一段段,拿绳子捆成两大捆,担起下山。
到了半边岩,肚子开始饿了。过了绿化,匍匐堰边喝了几口水。到了解放,肩上的柴担越来越沉。想把柴扔几块,又舍不得。咬起牙挑到杜家店,实在挑不动了,不得不扔了一块。就这样,走一段,扔一块,走一段,扔一块。我埋怨王永純怎么不早说应砍多少,谁知他也是第一次当红柴兵。
回到家里,扔得只剩六块柴,可是,团鱼河的美却一点也没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