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让阳光照进我漆黑多尘的心室来吧。 2 这些围绕我们身边,与我们手足厮磨的物体,它们像魔法中的小箱子,具有吸附的力量,将光阴庞大如山的身躯一一吸进它们细小的体积,等待我们回来,重新将存放的光阴一一唤醒,抚摸。 3 例证像露出水面的石头,我们踩着它蹦跳着跨过世事的河流,到达真理的彼岸。 4 那舒适的、在四季恒温的玻璃灯塔上瞭望的人,他们频繁发出警报,他们喊着:看啦,绿头魔撞过来了,在破坏我们的保护层。他们看到的,不过是一只苍蝇。 5 人和人的差别就像一棵樟树和一棵柳树的差别。 6 我根本不可能把你们交给真理,我只是一个思想贩子,只是一个拉拢诱骗客户以兜售营利的小商人,我比你们距离真理更远。 7 我更换着各种相互矛盾的演出姿式,我满不在乎地任选着正方与反方,你们不要相信我,不管我是如何诚恳,不管我的论据是如何地充分,我自己都不相信,别人还能指望什么? 8 我仅仅是一个频繁折腾思想的人,一个思想活跃四肢懒惰的人,一个祈求以强项获利的人,试图自封高贵的人。 9 虚伪的责任感,像窗栅一样一道一道严密地阻挡与隔离,里面是安全的自私。 10 将那批评的刀刃在狂欢的人群外拆断,它是那么别扭,欢乐如熊熊火焰,你把刀刃伸进去,试图欢断火舌吗?你的刀刃将被熔化,灰飞烟灭。 11 城市的呼吸沿着公路喷射到乡村的深处。 12 在什么样的年龄,我们开始扮演年轻时的敌人? 13 每一个字都寻求最强烈的发声点,心灵深处的鸣叫,以此来达到广泛的共振。 14 谦虚和狂妄的双重需要,谦虚和狂妄的双重习惯。 15 忽闪忽闪的感情和理智,它们东奔西窜,寻找着可燃物。 16 安植在大脑和身体每一角落的竞争本能,我们为它获取欢乐,付出代价。 17 在虚荣的花丛间飞来寻去的小蜜蜂。 18 一个个借着自己的身体扮演非我的人。 19 有一套面具是留给自己用的,为了让自己看着自己像一个大角色,像一个无坚不摧的勇士,像一个圣人,一个以虚幻的方式统领世界的君主,或者一个天使。在无数面具的转换之间,忘掉哪一个属于自己,那可是糟糕的时刻,一个无脸人惶恐地摇晃在面具架前。 20 把光阴给欲望的飞轮打磨。 21 我所经过的每一条路都是不可回避的,以绝对的武断将我拖上去,把我扣住,仿佛不是我在行走,仿佛它是一条自备动力的输送带。 22 我们将教育的刀对着孩子东凿西砍,指望孩子照着我们的意愿塑造成人,可是我们自己,一辈子都不能成形。 23 每一个日常的胜负局,为无数次细小的荣誉搏斗,压倒身边每一个面对的人,将胜利的小红旗收集在心中为它专设的仓库。 24 我在混乱的思想中犹疑摇摆,被无需思想的行人推来撞去,被他们看做碍事的病人。 25 像别人的痛苦一样易于忍受。 26 我伸手,双手像摊开的容器,里面装进这样那样的东西,可是我还在要,于是我就问:我到底要什么呢?接在手上的东西一样样扔掉,除此之外我还有什么想要,如果每一样最终扔弃的话,我还有什么可要? 27 孩子们在学校里为将来的竞争装填弹药。 28 花开枝上般地安然。 29 我们在别人眼里见证自己的痛苦和幸福。 30 被厚厚的、耐磨的生活严重覆盖的感情。 31 我们习惯于把善良当鞋套穿在脚上,每天托它的福,每天踩它,用不着的时候,扔了它。 32 越靠近,越是惊讶于一个人的善恶陡峭,谷深崖高,平展如砥,尖锐若刺。 33 我们这些匍匐在利益脚下的人就正常吗?我们怀着恐惧和急切,象狂风中的摇铃,拼命地颤抖,狂风并不来自别的地方,狂风起自心底,在恐惧和欲望的起伏之间发生。 34 在宏大的课题之下,粉末般的日常侵蚀着我们的思想,就象白蚁蛀空的大树,所谓的宏大是如此的虚构。 35 粉末般的日常堆积起来一样把人压成烂泥。 36 在庞大的生存板块之间的那一点点缝隙,谁的思想在此赖以呼吸,将它缩小缩小再缩小,得以在此辗转腾挪,上下翻飞,自娱自乐,以此了断余生。 37 我们被玷污或者被文明合成了的本能。 38 被历史选中的那些人,他们是一座座由历史的事件堆积而成的巨山,由此他们回过头自豪地说:我就是历史。 39 让错误来侵犯我吗?我将与它不期而遇。 40 历史只能是被人为剪辑的历史,每个人都有权拿起思想的剪刀,剪它一下。 41 用富人的方言吓唬穷人。 42 初生和堕落的循环,这边扬尘那边落灰,消耗着多少的冲动和厌倦。 43 被几毫克生化物所摆布的庞然如山的身躯,向快乐冲刺的人群。 44 当爱错误地扑出,像猫因为急切将爪子伸进沸腾的鱼汤,有限的快乐,有限的痛苦。 45 有时快乐与手指的距离仅仅一个厘米,这一厘米是那么致命地无限拉长。 46 我们的一生是来玩摸高游戏的,有多少人是把他想要的高度摸到以后,欣然离去了呢? 47 实现永远是瞬间的,那高不可攀的短暂诱引着漫漫劳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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