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军记--05

步地快乐

经过30个小时的火车旅行，新战士都有些劳累，在火车上睡的也不安稳，似睡非睡，在湛江兵站的高低床上，大家都是深度睡眠，并没有感觉到白天的来临。清晨，突然一阵口哨声在兵站响起，惊醒了新战士的春梦。接兵干部来到兵站，招呼大家起床洗漱，吃早餐准备出发。新战士很快的整理好自己的行装，我在大门外的洗漱台上简单地洗一下。洗漱完毕后，我溜出大门外，观察这南方的城市，街道二边都是高高大大的椰子树，不易攀爬，椰子都长在树的顶端。童年看电影《小螺号》，里面有小男孩爬上高高的椰子树砍椰子喝水的画面，对小男孩的淘气和高大的椰子树，印象很深，感觉电影里的椰子树比这街道上的椰子树要高大一些，电影里的椰子树长在海边，街道上的椰子树长在城市，一个是农村户口一个是城市户口，正如我们这批新战士，品种一样但身份有差别，树犹如此，人何以堪。约7：00时，外面有人送早餐来了，一个大不锈钢铁桶装着稀饭，别外几个大铁桶装着馒头，还有些许萝卜干。新战士每人二个馒头，用军用口缸盛着稀饭，混和一点萝卜干，在洗漱池边蹲着吃起早餐。

吃罢早餐，接兵干部集合新战士，班长站在最前面，其他的新战士各自站在班长的后面，接兵干部清点人数后，我们又上了昨天的军用卡车，向湛江港出发。

上学时经常看报纸，知道湛江港是我国南方年吞吐量达百万吨的大港，是全国著名的海运港口。港口很大，泊位很多，码头上停泊着客轮和货轮。卡车在码头停下，接兵干部带我们上了一艘“水仙二号”的客轮，准备前往海南。

“水仙二号”客轮很大，上下好几层，我们新战士被安排在三等船舱的铺位，上下二层床位，如高低床一样，每人一个床铺，床铺上有凉席。新战士对客轮都很有兴趣，放下行李后就往甲板上空旷的地方跑去，一时甲板上云集了好多的新战士。

09：00许，“水仙二号”客轮启动了，慢慢驶离湛江港码头，向大海深处前行。湛江港是在深入内陆的海洋河道上修建的，天然的避风港。客轮开动后，在甲板上可以看到船底下因发动机搅动而浑黄的海水，阵阵海风吹在脸上，有一种雨淋的味道，海风很湿，仿佛一伸手就可以抓到水气似的，空气中裹杂着一种臭臭的鱼腥味，味道怪怪的。不长时间，脸颊上就可以感觉到丝丝水珠，有些咸味，也有一种粘乎乎的感觉。

客轮向深海驶去，海水变得湛蓝湛蓝的，天空上是一片片的白云，白云间隙是与海水一样蓝蓝的天，这湛江是不是因有湛蓝的海水而得名，就不得而知了。客轮滚滚向前，港口越来越模糊，城市的高楼也变得若隐若现，慢慢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客轮的四周有几只白色的海鸥在自由地飞翔，正如高尔基的《海燕》中描述的那样，“一会儿翅膀碰着波浪，一会儿箭一般地直冲向乌云”，矫健的身影驰骋在蓝天与大海之间，时不时叫几声，不远去还有渔民打渔的小木船，漂浮在天海之间，如汪洋中的一条小船。新战士对单调的风景没以兴趣，大多到船舱休息去了，我第一次看到大海，有一种莫名的心情，想到了安徒生的童话《海的女儿》，这茫茫大海，海的女儿居在哪儿,这海的女儿自己拥有这一片茫茫无垠的大海，是不是显得有些孤单，这海的女儿在这茫茫的大海上，找谁谈恋爱？

突然，甲板上出现一位年轻的陆军军官，那时还未实行军衔制，看不出这位军官的职务，从年龄上判断，军官很年轻，个子不高，稍显瘦弱,右边有颗牙齿有龋齿，黑色。军官在甲板上抽着烟，眺望茫茫的大海，右手弹着烟灰，左手时不时拢一拢被海风淋湿的短发，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一种自信的神情。我瞄了瞄这位年轻的陆军军官，期待着未来我也能像这位军官一样，考进军校，实现军官梦。我大胆上去与其攀谈起来，问现在客轮是否航行琼州海峡。军官热情地告诉我，湛江在大陆上，不在雷州半岛上，从雷州半岛过去才是琼州海峡，从湛江港口出发绕行雷州半岛外海，过雷州半岛才能进入琼州海峡，并用脚比划着，画出雷州半岛的地图。军官的大头皮鞋锃亮锃亮的，鞋头有几滴水珠，从锃亮锃亮的皮鞋上隐约可见大海上空的蓝天和白云。

这时甲板上出现了一群陆军新战士，新战士的胸前都贴着“阳新新兵 ”的胸章，于时大家又有了话题。我们孝感新兵说，阳新是哪里？阳新这个地方不出名，没有孝感的知名度高。双方争论起来，有阳新兵质疑孝感有什么地方出名，这时，孝感新兵骄傲地说，孝感麻糖全国有名，孝感是七仙女下凡的地方，黄梅戏电影《天仙配》在全国家喻户晓，有个孝感新兵说，“尘（奸）黄陂，绞（狡）孝感，又尘（奸）又绞（狡）是汉川”的顺口溜在全省有名，可能是阳新新兵也知道这个顺口溜，哈哈大笑起来，说这个是顺口溜对孝感不是美名，应该是调侃，一时甲板上欢笑不断，快乐的空气随着海风飘向远方。

客轮滚滚向深海前行，新战士最初看到大海的感觉也慢慢淡去，好多新战士都回舱室休息，或躺或卧。客轮在大海上犁出一条浪花，如卷起千堆雪，很快又消失在茫茫的大海上，与湛蓝湛蓝的海水融成一体，远方的天空与大海连在一起，分不清哪是大海哪是天空。甲板上也安静了许多，年轻军官也回舱室休息去了，一时的喧嚣归于宁静。

下行16：00时许，从客轮上隐约可以看见前方的陆地，“海南岛到了”，新战士大叫着，一时甲板上又站满了新战士，阳新新兵和我们孝感新兵都出来的，黄色陆军服和蓝色的水兵服拥挤在甲板上，所有的新战士都翘首向前方的陆地望去，几个小时的海上航行，远离陆地，感觉的失去了生命的依靠，让人倍感孤寂，现在慢慢看到陆地，一如婴儿见到母亲，新战士都有一种莫名的兴奋。17：00许，前方城市的高楼越来越清晰，停泊在秀英港的各种海轮就在眼前，到海南岛了，经过9小时的海上航行，我们终于到了海南岛的秀英港。

与湛江港相比，海口的秀英港就显得小巧得多，码头上也没有大型的行吊，码头的作业区有一幅“海南军区欢迎你”的宣传画，陆海空三个持枪的解放军战士在目光炯炯的注视着大海的方向，背景是一幅飘扬的“八一”军旗。

新战士在码头集合，站成几列横队，接兵干部拿出新兵的档案，按档案袋上的名字，点出20多人，单独站成一排，被一辆军用卡车拉走了。这20余人留在海口，剩下的新兵，被几辆军用卡车拉到海口兵站。

海口兵站也是上下二层的高低床，我们放下行李，接兵干部送来了晚餐，简单交待了一下注意事项，就离开了，我和向个新战士溜出的兵站的大门。

兵站外面没什么房子，有几个用简易油毛毡临时搭成的小店一溜排开，卖一些日用品和甘蔗。看店的是个老妪，完全不懂普通话，对我们的方言普通话完全听不懂，后来有一位穿着蓝色旧军装的成年男人过来与我们交流，才勉强能听懂我们的语言，几个新战士买了几根甘蔗啃了起来，然后询问到三亚还有多远，成年男子告诉我们到三亚还有400多公里，乘汽车需要8个小时。自19日从家里出来，到现在已是第三天，我想买张报纸看看，并询问成年男子，不知道是我的普通话不好，还是成年男子听不懂普通话，成年男子完全不明白我的需求，于是我用钢笔书写“哪儿有报纸卖，我想买几份报纸看看”。成年男子看了后，摆摆双手，告诉我这里没有卖报纸的。

我与几个新战士在兵站外面溜达一会，兵站处在城市的边缘，外面是高高大大的椰子树，没有都市的繁华，椰子树下有一些类似灌木的树，像是没有开垦的处女地，偶见几个老头赶着牛车穿行在椰子树下，带着草帽，皮肤都是黑黑的，感觉这国防前线，经济赶不上我们内地。

晚上，我们在兵站休息，几个新战士围在一起闲聊。这时，有个穿海军服的武汉老兵向我们走来，询问我们这一批新兵中有没有从武汉来的，从老兵举止和神态上，能看到城市兵特有的气质和韵味，武汉老兵鼓励我们在部队好好干，为湖北人争光。武汉老兵见没有武汉藉的新兵，很快就离开了，我们新战士在闲聊中，期待着明天的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