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夜入金三角》

去非洲看霜

                                                      散文《夜入金三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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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降临，一切都是黑色。
　　天空飘下雨丝，山风吹过，黑雾顿时弥漫湄公河畔。
　　虽是三月天气，一件外衣抵挡不住凉风细雨，我们四人冻得瑟瑟发抖，没有躲雨的地方，只有一棵木瓜树独零零的立在河岸上。
　　
　　河对岸就是金三角地区，归缅甸掸邦管辖。
　　望对岸山峦，夜幕中化成一片黑色，看眼前流水，墨绿渐渐变成黑色，连飘零的雨丝也变黑了。你都不知道它从哪边刮来，直扑脸面，让人麻木，令人呆痴。
　　领头的老杨，嘴唇哆嗦，半天吐出一句：“到底有船没船？”
　　酒店老板站在旁边，不停用手抹去眼睫上的水珠，心里也没底，说：“电话里讲好了的，应该船快来了吧。”
　　
　　天上乌云愈集愈浓，眼看暴雨将至。
　　河水拍打岸边岩石，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此刻，看人，看物，都裹着一团黑纱，河面上漆黑黑，除了流水声响，哪能辨别何处有行船，我们只有默默祈祷：船啊，快些来吧。
　　
　　我们约定好了河对岸的人，他们安排接应的车辆及住宿，错过了时间，我们下的千元定金，便打水飘。
　　黑沉沉的云，黑崖崖的雾，笼罩在金三角的上空。
　　突然，黑暗中传来“突突……”的马达声。
　　酒店老板轻声呼唤：“阿昆，阿昆。”河面闪出一点幽幽的亮光，像似接上了暗号。
　　“快，跟着我，上船。”酒店老板在前面带路，我们手拉手，高一脚，低一腿，紧紧跟随。河滩上的细泥乱沙，不时溅进鞋里，刺着脚掌，此刻，谁也顾不上疼痛，一拐一瘸地摸到船边。
　　“上，快点。”酒店老板一边拉一边推，把我们四人搞上船。
　　“阿昆，人都交给你了，别出乱子。”酒店老板说完，转身消失在黑夜中。
　　
　　这是一条平底小木舟，身窄，头尖，五米长，并排只能坐两人。行在湄公河面，像支射出的箭，涌起的浪花溅满我们的身上，冰凉的河水，不时洒在嘴唇上，用舌尖一舔，有些甜味，想起电视剧《湄公河惨案》，不禁浑身发凉，这舔的不会是血吧？
　　没一会，小船冲上河滩，“到了，这边就是金三角。”黑暗中阿昆说。
　　这个阿昆，手脚麻利，栓好船绳，就领着我们爬上堤岸。
　　堤岸背后，躲着一辆三轮摩托车，那车，见我们一堆黑影翻过堤，就开了车灯，阿昆过去与开车人对话，我们听不懂。
　　阿昆转来对我们说：“开车人要你们一人加十元中国钱，他的车在来接你们的路上翻到沟里去了，这是借的别人的车。”
　　“见面就宰人？钱都交过了啦。”老杨的老婆不愿意。
　　阿昆说：“他的车既然翻了，可以不来，但是我们掸邦人，非常守信誉，就是借辆车，也要送你们到达客栈，加的钱，只是为了修车，没有宰你们。”
　　老杨狠狠地把老婆扯到身后，问我们，大家都同意加钱。
　　
　　这三轮摩托，有些像当年武汉街面上跑的麻木，车厢小，四个大人挤在里面，都不能动弹，老杨的妹妹，胸大，腿粗，与我并排坐，胸贴胸，腿挨腿，好在是黑夜，不然，有些尴尬了。
　　路，碎石泥泞，弯道特多。
　　车，开得较慢，一遇上坡，就像头老牛，“哼”得厉害。
　　车子开了很久，进了一个村子，在村里七拐八弯，便停到一个死胡同里。开车人朝胡同深处，叫了一声，立刻冲出三个壮汉，围着车子看。
　　老杨的老婆刚“啊”一声，就被老杨用手捂住嘴巴。
　　老杨的妹妹不由自主地抱住我的胳膊，拼命往我怀里钻。
　　杨妹颤惊惊地说：“哎呀，我们遇到劫匪了。”
　　
　　开车人下车跟那三个壮汉说了一通缅甸话，又转过来对我们讲缅甸话，老杨说：“我们听不懂，会不会讲中国话？”
　　开车人摇头，又作手舞脚蹈，示意我们下车。
　　我们下了车，那三个汉子用手指指胡同尽头处，要我们进去。
　　老杨见状，急了，扯起嗓门问：“你们要干什么？加钱吗？我们给。”
　　那三人，围上老杨，牵手的，拽胳膊的，架起老杨就走，我们紧跟着。胡同尽头开着一扇门，里面亮着灯，灯下有张小木桌，桌上放着三四个竹子水烟筒，桌子周边是些竹子做的矮凳子。
　　我们走到门前，回头看那辆三轮摩托车，它开跑了，它丢下了我们。
　　
　　这伙人又催着我们进屋，又指着竹凳，要我们坐下。然后，拿起水烟筒递与老杨，老杨摆摆手，表示不会。那人又把水烟筒递给我，我接过，准备吸一口，突然，杨妹尖叫起来：“不能抽，里面有白粉的。”
　　我停住手，睁大眼睛看着老杨，老杨摇摇头说：“别抽。”
　　
　　大家彼此都没说话。各怀心事。
　　那三个汉子，立在门旁，面无表情，直勾勾的盯着我们。
　　望着杨家老婆的满脸哭丧相，再看杨家小妹的一脸恐惧相，我时刻准备拼命，老杨是我的伙伴，杨妹是我的粉丝。
　　老杨对我说：“动手了，你就带嫂子和小妹冲出屋。”那语调有几分绝望。
　　我说：“杨哥，不至于吧，如劫财，给他钱，若劫色，让嫂子上，我保护小妹。”
　　老杨愤怒了，吼起：“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开玩笑。”
　　我抓起桌子上的水烟筒，点火，猛吸一口，喷出一股青烟，管它有毒无毒，我也需要壮个胆，提个神。那几个汉子见我吸他们的水烟，竖起大姆指，都笑起来。
　　
　　又过许久，开车的那人慌慌张张跑进屋，向我们不停点头，不停说些什么，像是在道歉，又像是在解释。
　　他请我们出门，去上他的摩托车。
　　这车不是刚才的那辆破车，他换了一辆新车。
　　上了车，那三个汉子向我们挥手，我们都长嘘一口气，老杨说：“误会人家了，他是去换车了，那三个人是保护我们的。”
　　
　　黑夜长长，山路漫漫。
　　雨，停了，风，跑了，只有路边草丛里虫鸣蛙叫。
　　大概一个小时后，摩托车开上了一条柏油马路，路上有了灯光，偶儿几处临街房屋还闪着霓虹灯。车终于停到一座咖啡色的小楼前，借着楼顶的灯光，我们看清楚了门前的招牌：168客栈。
　　
　　老杨曾到过金三角，那时，他是中海油的职员，在金三角交有当地朋友。他把金三角的故事讲得神神秘秘，并强调，随意捡一块金三角的石头，开出来就是玉，拿到腾冲玉器市场能卖上万元。
　　真的？假的？鬼才信。
　　不过，冒险到金三角来玩玩倒是值得，或许，真能捡到一块玉石。
　　本来我们可以大大方方的进入金三角，因为上月这儿发生了枪案，夺了人命，所以就关闭了，禁止游客进入，走到金三角门前，而不能进去，岂不可惜了？于是，我们只好选择了夜渡方式。
　　我赞美金三角：
　　金三角的雾，幽暗。
　　金三角的夜，惊险。
　　金三角的人，守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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