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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编)连载:《水浒传.花和尚》
去非洲看霜
楔子
水浒传第十七回说道,在二龙山脚下的小树林里,杨志与鲁智深二人,一来一往,斗到四五十合,不分胜败,智深喝一声:且歇!过后,互报姓名,遂成朋友。
杨志笑问:“俺在江湖上多闻师兄大名,今何故来在这里?”
鲁智深道:“洒家自从大闹野猪林后,不想董超薛霸那两个公差回去,对高俅那厮说道,是俺坏了那厮的大事,便差人来捉洒家,俺烧了菜园里廨宇,逃走在江湖上,来到孟州十字坡,险些儿被那酒店里泼妇做了人肉包子。”
这一段故事,老施没写,今个咱来补上。
一
话说鲁智深离开相国寺,提了禅杖,背上包裹,有路便走。
五月天气,艳阳高照,鲁智深上路行了一日,眼望天色渐晚,四下里,前不着村,后不靠店,一片荒野,日幕西垂。
又行了一二十里路,腹中好生饥饿,两眼金星闪闪,智深仔细思量,官府追捕甚急,如今俺往哪里去托足安身?踌躇半晌,仍找不出答案,加之路途劳累,便一头钻进路旁的一丛杂草堆里,撇下禅杖,搁了包裹,倒头睡了。
等到鲁智深一觉醒来,东边发白,晨光照耀。
智深爬起身,想乘凉赶路,忽地发现包裹不见了。那包裹里有二十两散银,一锭十两银宝,一件阔领皂衣,一双千层僧鞋,这是鲁智深的全部家当。
他拔开草丛,寻找一圈,仍不见包裹,心中寻思:难道被歹人偷去了不成。随即骂道:“兀那撮鸟,哪里来的毛贼,尚若被洒家捉住了,定叫他吃俺一百禅杖。”
智深见找不着包裹,便来提禅杖。那禅杖,也早无踪影,智深气得直拍脑门,怒气冲天地骂道:“这直娘贼,力气倒不小,俺那禅杖六十二斤,他也搬得动?那歹人可别拿俺的禅杖去铁匠铺里花成铁水了,那是俺花了五两银子在五台山脚下打造的。”
智深无可奈何,两手空空,只好空着肚皮上路。
丢了兵器的鲁提辖,身无分文,在路上行了三二十里,饥肠辘辘,肚子里咕咕乱叫,爬过了一个小山岗,只见不远处有几亩田地,田地后面是间茅草屋。
草屋门前蹲着一个老翁,看那老翁,白发掩面,衣着肮脏,呆脑笨手,正在专心编织草鞋。
智深上前唱个喏,道:“洒家是过往僧人,向老伯讨碗粥吃,乞老伯施舍个。”
老翁抬起头,盯着智深半晌,并不答话。
智深见老翁眼神迟缓,面黄肌瘦,不忍心再开口乞讨了。
老翁又上下打量智深一番,颤颤抖抖地道:“长得这般胖实,不去垦荒种田,却来四处讨要,浪费了一身好力气。”
智深道:“老头儿,俺是僧人,不是农夫。”
老翁见智深说话莽撞,回顶一句:“僧人,不在庙里念佛,却跑这儿来讨什么?”
智深心想粥没讨上,反被老头呛白羞辱,气打不一齐出,便紧握拳头,真想一拳砸下去,但此刻腹中又开始鸣叫起来。
智深强忍羞涩,向那老头道:“洒家昨晚在山岗那边,被歹人盗去行李银两,待洒家追回银两,一发算与你,可好?”
老翁道:“你的银两老生不需要,老生要的是你的力气,你可帮老生把这十亩地头锄翻一遍,老生便与你粥吃。”
智深见老头松了口,点头赞同。
老翁进去草屋,掇出一锅热腾腾白米饭,放在门前石台上。
智深抢上前,伸手就去抓饭。老翁阻止道:“慢些,胖和尚,你若吃饱了,不去犁地,跑脱了咋办?”
智深觉得这老头好生古怪,吃了你的饭,俺跑啥?好歹俺老鲁也曾是延安府老种经略相公帐前提辖官。不过,反转一想,这老头说的话也对,他不放心俺是有几分道理,俺吃饱了一拍屁股跑了,他怎地追得上俺,他岂不白损了一锅米饭。
如何是好?智深看了自身一遍,没半点值钱的东西。
老翁指着智深身上衣裳,道:“你把这件直缀,和脚上的僧靴,脱了给老生着抵押,若行的话,你方可吃这锅饭。”
“行,行,洒家都脱与你。”智深为了肚子,哪管得了颜面,衣裳,裤子,鞋,脱得赤条条,露出一身肥肉,及肚皮处的一撮黑毛。
老翁接过衣服,递与智深一双箸。
智深摇摇手,道:“洒家不用这个。”一手端起锅,另一手把饭直往嘴里赶。
老翁看得目瞪口呆,这锅米饭是老翁三天的口粮。
没一会,智深放下锅,锅内已不剩一粒米饭了。智深道:“老伯,还有吃的没有?”
老翁惊讶道:“和尚,你还未肚饱?家里没了,地里有。”
智深道:“俺说你这老头儿,好生悭吝,有吃的不给俺,却将吃的埋入地里,俺吃饱了才有力气,才好给你锄地去。”
老翁道:“你这和尚,好没心肝,我教你去地里找,是地里有成熟的罗卜,又脆又甜,那一个罗卜就可吃饱一个汉子。”
智深跑进田地里,拔出二个大罗卜,一个足有二斤重,剥了皮,啃得满嘴清汁,并说道:“好大个罗卜,又甜,又解渴。”
智深吃得肚皮鼓胀胀的,一抹嘴,去草屋里提出一把锄头。
老翁道:“和尚,拿错了,是犁,不是锄头。”
智深又进草屋换了犁,老翁道:“和尚,扛到地头去,我扶犁,你到前面用力拉。”
智深听得,大惊,嘟噜道:“老头儿,你家没牛,拿俺当牛使。”
老翁生气道:“你这和尚,好没道理,莫非吃饱了就反悔?”智深自觉理亏,也不再打话了,背起犁,到田头,捋清绳索,搭到背上。
老翁在后面习惯性地叫一声:“驾!”智深如同一头蛮牛,猛力向前拉去。
有道是:昔日有酒朋满座,今朝无钱甘当牛。要知鲁智深后面的故事,且听下一章解说。
二
话说,那老翁见胖和尚干活卖力,没半日,把个十亩荒地犁了个遍,心里喜欢,便教智深去屋后水塘边,洗了个透心凉澡,再将衣鞋还与他,让智深穿了。
咋看这老头,表面瘦弱呆滞,目光无神,实则讲出来,却是个了不起的响当人物。宋神宗熙宁二年,王安石拜相,实行变法,满朝大臣有反对的,有趋奉的。这老头时任户部侍郎,官衔正二品,认为王安石变法搅乱天下百姓,遂辞官归野,隐居孟州郊外,与收养的一个干女儿,过起农夫生活。
待得女儿出嫁后,老头害场大病,卧床三月,便变成如今这个干瘪模样。
天有不测风云,女儿家那姑爷,一年前,去孟州十字坡一家酒店卖山货,一去不返,人货消匿,官府多次查找,仍杳无音信。
智深累出一身臭汗,冲洗干净了,酒兴大发,开言道:“老伯,家中可有酒?若有,筛二碗与俺吃了,俺再帮你把屋后的柴火都给劈了。”
老头道:“家里没有,想喝酒,往东走,七八里外,有处叫十字坡的,那里有家酒店,他家的包子最有名气,既白又香,站在一里开外就能闻到那肉馅的香味。”
听得老头讲这般话,智深嘴里不停流出口水,但身上没有银子,又不要意思找老头借,只好强忍酒瘾,找个屋角,躺了身子。
老头道:“我女儿家原有个酿酒坊,酒是有,想喝也是有讲究的。”
“如何个讲究法?”智深问。
“她家无男人。有十余亩林地,你去帮她砍了,劈成柴,够她一年烧,就管你一餐酒肉。”
这老头儿太抠门了,智深想,洒家行走江湖,朋友遍地,走到哪儿都是座上宾,根本都用不着洒家动手动口,那大碗酒直管筛来孝敬洒家。唉!唉唉!今日晦气,银子没了,想去剪径,又没禅杖,俺老鲁怎地落到这个田地?
智深又寻思:丢了钱财,俺又不敢报官,且去他女儿家再累半日,明日赶早去寻个客栈,讲不好,在那儿能遇到个像九纹龙史大郎一样的人物。
智深按了老头儿的口述,向他女儿家走去。
绕过屋后水塘,翻过一个山岭,只见岭脚下有座村庄,十几户人家。
智深嘴下有路,逢人便问:张三郎家怎么走?
有村邻指教:是问张寡妇?东头第一家便是。
村东头有座大院,现已败落,围墙倒塌半壁,墙头长满野草。智深望见,忖思:看来以前是个大户,如今只剩一个妇人,又怎能打理得了,这妇人倒也可怜,洒家虽两手空空,但有的是力气,不如砍完柴也帮她把院落修理完整。
智深沿着院墙溜达一圈,在墙一缺口处,瞧见院内有一妇人,高挽袖口,露出莲藕般的胳膊,衣襟开敞,汗流浃背地往缺口处搬砖,那妇人猛抬头,看是一个胖和尚向她窥探,大惊失色,愤怒吼道:“青天白日,那来的臭和尚,也想来吃老娘的豆腐。”
那妇人生得怎个模样:头系一根红丝绳,上穿一件薄绸绣花衫,脚穿一双青布鸟头鞋,敞胸处,肌肤似雪,乳峰高耸,虽三十岁有余,但风韵依然。
智深见那妇人朝自己怒骂,自觉失礼,赶忙赔罪道:“大姐休怒,俺一过往僧人,不曾有半点淫心,只因你老爹说你家需要雇人砍树劈柴,故教洒家来你处劈一年间用柴,倘能管俺一顿酒肉。大姐若有猜疑,可差人去问你老爹。”
那妇人见智深说得真切,便放了心,教智深爬墙进院。
智深一撩直缀下摆,纵身跃起,轻飘落地。
妇人道:“原来师傅还是个武僧,如何落到替人帮工境处?”
智深把被盗之事备细一遍,妇人连忙请智深进屋看座,添茶倒水,好生招待。智深倍感惊宠,开言道:“大姐暂莫忙乎,先带俺去看那山林。今日能否一气砍完,尔后,你再招待俺酒肉不迟。”
妇人道:“师傅莫急,先把砍柴之事搁一搁,看这天色,已近黄昏,小妾去村里保正家借三斤牛肉,酒家里有,师傅这餐只管吃饱,明日赶早去砍,不误时辰,今夜就在小娘子家柴房里,胡乱歇一宿。”
这个咋行?这寡妇心头卖的是啥药?智深忖思,别个雇人帮工,惟恐偷懒好吃,这小娘子一片菩萨心肠,莫非看上俺老鲁一副身板,想招俺入赘不成。
呸!呸呸!洒家怎地胡思乱想了,枉了她的善良。
妇人提篮出门,回头道:“师傅少坐,酒在后屋厨房里,想喝自去取。”
妇人去了,智深到厨房查看,半个房间堆满酒缸,个个缸盛满酒,那酒香直灌鼻孔,和尚哪里止得住,便找个瓢,连酒带糟,舀上一瓢,咕咚咚一口灌进肚里,“好酒,洒家今晚就开怀大饮了。”智深大喜。
没一会,妇人回来,竹篮里装满牛肉疏菜水果。
妇人道:“师傅,马上就好。”
智深闲着,两手发慌,就去院子缺口处,把砖块码齐,堵上缺口。
稍顷,妇人在厨房叫道:“师傅,过来帮个忙。”
智深应一声,去厨房,妇人道:“把这酒缸,搬到客厅去。”
智深搬过酒缸,见客厅餐桌上,牛肉瓜果摆了一桌,放了两双筷子,一大一小两个碗。智深坐了客座,妇人给智深筛了大碗酒,自己小碗也斟满。
妇人道:“有劳师傅驾到,今有一件烦心事,欲请师傅帮助。”
智深道:“明日劈柴,包大姐满意,不必细嘱。”
妇人道:“不是那事,小妾是指今夜将要发生的事。”
智深端起碗,一口吞了酒,慢慢问道:“大姐是指何事?洒家甘愿帮忙。”
妇人垂下头,开始抽泣,那泪水如雨丝般滴落,咽咽轻语道:“师傅救我,妾曾自杀多次,但与心不甘,妾死不足惜,可怜妾七十高寿的爹爹,无人送终,还有那失踪一年的夫君,未谋一面,妾死不甘心啊。”
呜呜……妇人说到此处,嚎啕大哭,智深一时手足无措。
有分教:落泊帮人只为酒,却遇佳人泪洗面。预知那妇人哭出啥原委,且听下章解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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