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之不去的记忆

张桂军

一
送走了孩子刚刚打开电脑，突然就没有理由地烦躁起来。犹如充气太猛的气球，急剧膨胀急剧膨胀。事情有时候的确很奇怪，当你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它似乎就根本就不存在，一旦意识到，它对你的影响便呈几何指数地增长。这寂寞本身就存在，而且已经存在了这么多年，却只有这个时候让我抑郁得几乎发疯。
就在这个时候文联来了电话，让我去参加一个培训活动，瞌睡来了遇枕头，有什么可以拒绝的呢？带着欣喜带着冲动带着久久失群的孤雁重新归队的感觉风风火火赶了去。
除了我大家都已到齐。我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活动，目之所及竟然没有一个认识的。我的胆子本身就不大，寒暑假后第一次开会去见同事就很觉难为情。我不是贵宾，自然不会有人过来给我引路。我站在后门口脸红耳热心怦怦的跳着。我终于看到了最前排最里面的那个空位置，绕着墙边匆匆走了过去。我刚要坐下去，突然有人轻轻拍了我一下，回头一看，认识，六中的一个老师，顿时有了种他乡与故知的温暖。
我感觉这不并不是一个很正式的会议，工作人员竟然拿着本子让我签到。签就签吧无非就是写几个字的不是，我一个天天写字的人还不就跟春风轻轻吹过一样?我一边跟漂亮的女孩说着话一边循规蹈矩地签着。签罢了单位又签姓名，签罢了姓名又签电话，可刚写了个“1”后面的就突然想不起来了……怎么也想不起来……看着不耐烦的工作人员，看着漂亮女孩的笑脸，突然感觉那么地尴尬和无奈……
二
我家住在市中心，晚饭后常常带着孩子出来遛弯。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虽然没下雪天气却干冷干冷的，地硬邦邦的，像冻透了的冰。我们刚走到十字路口的商业大厦楼下，见前面路边的人群中突然出现了一阵骚动，就听有人说“逮住了逮住了！”
看热闹是人的本能，我们赶紧就往那儿走。刚走几步，两个警察就推着一个男子走了过来。男子三十左右，个儿不是太高，略显得有点瘦，农村八九十年代时候的装束。
到了我跟前，靠近我的那个警察突然扭头冲我说:“他说这手机是他的，自己的手机怎么可能连号码都不知道？”一脸的自信与得意。
虽说手机已经普及，无论给谁打电话也不需要再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去对照了，可谁的号码不就跟自己的名字一样熟悉?我立即赞成地点了点头。
三
我竟然千真万确记不起来了自己用了近二十年像自己的名字一样熟悉的自己的电话号码!
我忽然忐忑不安起来，不是为自己而是为那个青年。假使我当时表示异议，那个警察会不会当时会就把他放了呢？那个警察或许当时也不敢确定，只不过向我这个路人确认一下罢了，就像我们平时很多时候干事拿不准需要确认一下一样。派出所是绝对不会给他弄一床被子的，天寒地冻，那天晚上他是怎样度过的呢？
我努力地说服自己，我只不过是一个路人而已，怎么能为这件事承担责任呢?或许警察回去一调查一对症就把他放了呢，警察办案绝对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但也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四
我新结识一个写小说的高手，不仅小说写得好，全国各地还到处讲学。我把我写的小说《老人与狗》拿给他指点。他第二天就给了我回话儿，他说最大的缺点就是失实，一只狗，怎么会那么听话？怎么可能去给主人买吃的买喝的甚至还用篮子装着自己的孩子去卖?
我想给他说这篇小说其实就是我看到这个通讯报道之后才写的，可是我没有说，我心里却略略感到有点释然:宗师一样的人物也会有犯错误的时候，何况我这样的蚁民呢?
五
一直到现在，想起那个青年依然愧疚和不安……

流苏

生活就是在真实和虚幻之间存在，常常无从辨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