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塘（微型小说）

老游湖 · 发表于湖北省武汉市 2019-4-13 20:21:31

干塘（微型小说）

听着偶尔发出尖啸声的老北风，看着渐渐退下的塘水，父亲的心内，竟莫名地发起怵来。
　　这时，屋门外传来一阵熟悉的童声，爹爹，爹爹，我们来哒！
　　听到这声音，父亲脸上的愁云，才淡了些，脸上已挂上了淡笑，却未起身，仍坐在火盆边取暖，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紧盯着敞开的屋门。
　　没过一会儿，一道小身影，闪电般飙射进来，同时，还裹胁着一股寒气，一同涌了进来。小身影略在门口停了下，瞅准了屋内的父亲，不管不顾地冲了过去。
　　寒气进来，驱散了屋内的暖气，父亲忍不住打了个寒噤。瞅见冲过来的小身影，父亲不敢大意，张开双臂，作迎接状，口中还笑着说道，看看，看看我们家的小老虎，多威猛，都驱驶风雷电哒，犹如那雷震子！
　　话刚说完，小身影也已钻进了父亲的怀抱！
　　这钻进父亲怀里的，自然是孙子。
　　孙子今年也不大，才七岁，正读小学一年级。星期天，跑来渔塘，跟父亲作伴，吵着要父亲讲古话。父亲只捡那自己最熟悉的《封神演义》来讲。孙子记性好，众多英雄人物中，专只记住了雷震子，做什么都要和雷震子比上一比。
　　听完父亲的话，孙子抬手揭下头上的帽子，叹气道，都是我爸，要我戴这虎头帽。我摇头说，这点风寒，还能挡住我这小老虎？我爸刚要妥协，婆婆不知从那冒出来，好一番儿甜宝地，唉，我也只能，唉一一
　　父亲一听，连忙附合道，是不该戴。是不该戴！
　　得到支持，孙子扬起手，作势要扔掉。
　　父亲陡然叫道，慢着！
　　孙子扬起头，疑惑地问道，反悔哒？
　　父亲笑着连连摇头，不，我突然发现，你戴上这帽子，更有虎气！更威风！更像那雷震子！
　　孙子仰头盯着父亲，疑惑地问道，不骗我？
　　父亲一摇头，指着身后的镜子，你去看看，保证你比雷震子还威风！见孙子未动，父亲又道，你肯定不想再取下来！
　　见父亲说得这么恳切，孙子挣脱开父亲的怀抱，跑去父亲的床头，去看镜子。
　　上下打量了一会儿，孙子喜道，还真是呃！说着，瞅着镜子中的自己，嘻笑个没完。
　　过了会儿，又长叹一声，一时竟收起了嘻笑。
　　父亲听了，转过头来，诧异地问道，又么啦？
　　孙子叹息道，唉，可惜，没有一双翅膀！
　　父亲笑着说，这不蛮好？几威武哦！
　　孙子摇头道，要是有那一双翅膀，飞到朝歌城，杀掉无道的商纣王，解救姬发公子，岂不更好？
　　父亲心头一喜，面上却已笑魇如花，连声安慰道，会有的！会有的！
　　得到安慰，孙子又开始嘻嘻笑着，打量起镜中的自己来。
　　父亲这才转过头，依然看着屋外的水塘。
　　这是一间茅草屋。建在渔塘临水一边，一好抽水，二好就近看护渔塘。
　　塘水又退去了一些，看着水面，心内的那份不安，又增大了些。
　　这时，屋外又传进一声弱弱的叫声，爹爹。
　　随着声音的传进，又飘进一道肥胖的身影来。父亲刚想问话，陡从身影的腹中，裂开一道口子，跟着，钻出一道倩影来。跟着，又是一声嘻笑，爹爹，我也来哒！
　　声音中，竟还带了颤音！
　　待屋内寒气驱散，父亲才笑着说道，好，好，好！又多哒几个帮手！说着，看向那道身影，你么回来哒？
　　这道身影，正是孙子口中提到的爸爸，父亲的儿子蒋欣。倩影自是孙女了。
　　孙女不待爹爹招呼，径直走到火盆边，坐下向着火来，牙齿还不住地打颤。清鼻涕都搭在了嘴上。
　　蒋欣笑笑，刚想回话，陡见孙女嘴上的鼻涕，连忙走过去，用手擤掉，这才回道，事不多，回来哒！
　　父亲又是连声说，好，好，好！
　　双眼，再也不离开蒋欣的身子！
　　正想再说些什么，屋外又走进一道身影，跟着，又传进一道苍老的声音，我看哒一下，今年的鱼，好像不大呀！
　　话随人进，来的自然是母亲。
　　孙女一见，赶紧起身叫唤道，婆，婆。
　　母亲笑着走向孙女，瞥见孙子站在镜子前，诧异地问道，不冷？
　　孙子一唆清涕，豪气地道，老虎怕冷？
　　母亲坐下，抱着孙女，不满地瞪了父亲一眼，埋怨道，尽讲些有的没的！害伢？叹口气，又道，明年么搞哦！
　　父亲摇一摇头，苦笑道，走一步，算一步！说完这话，心中的那份不安，才稍微缓解了些！
　　一家人不再说，围坐在火盆边，耳中听着呼啸，眼中看着塘水，静等塘干！
　　至于收获，自然等塘干了，再见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