逗留黄昏
余辉象被一根无形的绳子拉着,慢腾腾地一寸寸似的向西边的远山垂下。天,不用多久就要黑了。一个人,就象一只无头的苍蝇,百无聊赖地闯进了一块山坡地。 山坡近二米高的一截田埂上,吊下了一绺唯一没有变成灰烬的焦枯小草,就象是一位垂暮之年的老妪垂下的枯槁头发,在寒风里毫无生气地飘荡。空地上的一些杂草,也在披着半黄半绿的颜色,颤抖着冬天的寒冷。栖在枯枝上的一只鸟儿,不断地发出声声悲鸣,似在诉说着严冬的残酷彻骨。一条僵硬的蛇,被猎狗的利爪从土坎的洞孔里刨出,在猎狗的狂吠声里,一动不动,似早已翘了的死物,没有一丁半点的生气。三几只翩翩飞舞的蛾儿,在一棵棵杂草之尖稍作停留,又飞向了另一棵杂草。 天空蔚蓝,原野因冬天的肃杀而辽阔与寂寥。一只灰黑色的老鼠,幽灵般地窜到空旷的地上寻找食物,“吱吱”的叫声惊吓了也在地头边觅食的灰白小兔。山岗上落尽叶子的灌木丛中跟着也响起了“咯咯”的急叫声,几只鲜艳无比的山鸡,拖着长长的美丽尾巴,在空中划出了几条弧线,又隐没到了另一处的灌木丛中。随着山鸡影子的消失,眼睛的角度自然而然地向上调了焦距,一丛乔木和灌木交界处的边缘,开出的红艳艳花朵,让人的精神为之大振,荒凉与寂寥填塞的心胸,瞬间被热烈和温暖所占据。 一行雁阵,擦磨着余辉,正奋翮南飞。风声,就随着唳音“噼啪”着从头顶逐渐消逝。苍茫的暮色,在一钩夕阳的微光中,悄然降临,仿佛一眨眼间,就暮色四合了。眼前的景物,影影绰绰,似魔鬼,又象怪兽,令人在窒息中,好象听到了恐怖的磨牙声音,一身鸡皮疙瘩就在惊悚中“蓬”的涌出,内心里的狂跳导致了步履蹒跚。 数点寒鸦的聒噪,是发现尸体的狂欢吧?尸体的灵魂,会不会游离出来,粘附在阳人的身上呢?越想就越无法控制,定了定神,作了几个深呼吸,竟一溜烟地跑出了夜色的包裹。很快,就得到人间烟火的光照。长舒一口气,竟自顾自地笑出了宽怀的声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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