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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河北省石家庄市 2019-6-22 15:4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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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快结束了,我喜忧参半。喜的是,又能天天见到亲爱的老师和同学们;忧的是,这学期的学费还没有着落。
“马上就要开学,往后几天你不用到地里种大蒜了,把作业抓紧做完。有你妹妹帮我,顶多两天大蒜就种完了。”父亲似乎看出了我的心事,对我说,“学费你也不必操心,地里的香瓜这一茬快熟了,卖了差不多能凑齐你的学费。”
这几天我和妹妹一起帮父亲种大蒜,我的胳膊、脖颈、后背也晒得黝黑,摸上去火辣辣的,有些痛。因为母亲长年生病,家中缺少劳力,妹妹只上到小学四年级,跟着父亲干农活已有一年多,“习惯”了在太阳底下劳动,“不怕”晒。“女伢儿读书么用?长大了还不是别人家的人?”这是父亲早已公开发表的“理论”,村里的人都晓得。因为我是家里唯一的男孩,他把培养“人才”的赌注全押在我一个人身上,希望集中微薄的收入,供养出一个“吃外面饭”的孩子。
父亲让我到地里帮着种大蒜,一来是为了抢季节,多个人手多份力量,可以早点种完不误农时;二来想让我亲身体验“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辛苦。见我满脸的汗水不断顺着脖子往下淌,他不失时机地教导:“要好好读书,考出去了就不用辛苦种地,吃公家饭,享清闲。”
其时我在兰溪镇上初中,一周回家一次,初二已上完,开学就上初三。我明显感到学习比初一时吃力,成绩已滑到了中等。初一时,我的成绩还能保持在前十名,并且作文比赛第一名、毛笔字比赛第一名、钢笔字比赛第一名、还被评为“三好学生”。期末表彰会,我四次上台领奖,台下有学生小声议论:“这是得了多少奖?”对比现在,我深感愧对老师、愧对父母、愧对妹妹。因是班级宣传委员,我平时要办墙报,念新闻报纸,运动会时要及时发布快讯……比其他同学多付出一些辛劳,又一向遵守纪律,学习成绩虽是中等,初二期末仍被评为“模范学生”,但比“三好学生”逊色了许多。暑假回家,我把奖状夹在书中,没脸拿给父亲看。
太阳渐渐西斜,趁着天气转凉,父亲拿了扁担、绳子和编织袋,要去江边的地里摘香瓜。“我也去。”我接过父亲手里的编织袋说,“我帮你一起摘,怕天黑摘不完。”父亲没有说话,径直向瓜地走去。
江风吹到瓜地,比家门口要凉快些。父亲摘下的香瓜十几只一堆,分散在地里。我把香瓜装入编织袋,分批背到地头,收拢在一处。父亲见我背瓜很吃力,便接下编织袋,说:“来,休息一下,去洗个瓜吃。”他用粗糙的双手在瓜堆里扒拉着,从瓜堆里挑了一只大香瓜递给我,叫我到江边洗洗。“还是我来洗吧,别掉到江里了。”他又不放心地说道,把瓜收了回去。父亲脱下鞋,光着脚小心翼翼地挪到江边,慢慢蹲下,身体前倾,夕阳斜照在他古铜色的脊背上,反射出油亮的光。
父亲用一双大手捧着洗好的香瓜递给我,在我伸手接瓜的那一刻,我看见他的双手布满裂纹,象是裂开的松树皮。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我赶忙扭过脸,泪水顿时模糊了双眼。
父亲把香瓜挑到家,太阳已落山,只剩下天边一抹晚霞,父亲说:“明天是个好晴天,这一担香瓜到黄石肯定能卖上好价钱。”
但愿如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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