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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将暮未暮的原野
文/莲叶
安。生
1
树看起来是绿的,但黄叶一直落,一直落。路边,有婆婆扫了落叶点燃,浓浓的白烟里,是植物的香气。我想说,怎么要烧呢?只是想想,再看一眼,就走过去了。我也是可以这样的。远远地拍那些坟地,拍坟地里乱蓬蓬的野草、杂木、藤蔓。也想拍飞过的鸟,但拍不到,它们那么快,在镜头里一闪,就不见了。
2
煎鱼。妈妈家的猫蹲在门口望着,眼睛一动不动。心里不免笑,对猫说:“想吃了啊,那耐心点哦。”吃过饭,把鱼刺,鱼头端了过去,想猫也可以美餐一顿了。这只花猫是自己来的。它看起来很漂亮,也干净。爸爸给它饭食,它就不走了。夏天热,它趴在荷塘边的阴凉处,懒懒地睡觉。每次我看见它,总想起小时候弟弟喂小猫小狗。他那么有耐心,有爱心,善待每一只在我家的小动物。我小时候和猫睡过。其实,我并不喜欢猫爬上床,赶它走,它呜呜叫着,似乞求。我不管,还是赶,但当等我睡着的时候,半夜醒来会感觉到被褥上的重量和猫暖暖的身体。这几年,妈妈家一直养猫,但不知为什么,它们都死得早。今天芷涵问我,猫可以活多久?我说大概十几年二十年吧,我也不确定。芷涵说,那为什么她看见的猫都活那么短?我也不知道。我只希望,这次来的猫能够活得久一些。
3
屋后的紫薇开了,艳丽的红,开在树冠,很好看。我每天早上起床,拉开窗帘,都默默地看一会儿。这几天紫薇越开越好。它应是属于初秋的花。是的,初秋!再晴再热,也是初秋了。在紫薇的旁边,是桂花树和我不知道名字的一些树。八月桂花香。农历八月,我会等到它的香么?瓦池的屋后有一棵四季桂,可以经常闻到淡淡的桂花香。桂花香,是我很喜欢的香味。感觉里,有一丝丝的甜。鸟在树丛里飞。还有蝉。我没有看见蝉,但我听见蝉鸣了。鸟鸣。蝉鸣。它们散发的气味与草木的气息融合在一起,恰到好处。深呼吸是可以的。
4
八月看了电影《送我上青云》。“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是《红楼梦》里薛宝钗咏柳絮的诗句,导演借“送我上青云”作片名,是颇有些意味的。我一直喜欢姚晨的表演,想写几句,却终是没有任何语言。有时候,语言是苍白的。比如我读诗歌,有时也想解读,但解读什么呢?作者想说的都在他的诗句里,也许我们说什么都是多余。不说也罢。依然读周作人的随笔。今天居然在喜马拉雅找到周作人的散文,有人读原文,觉得真好,这样可以节省很多时间,在走路、洗衣的时候都可以听。汪曾祺的散文、小说我就是这样消化的。然后再看书,然后再听,觉得真好。我喜欢那些淡味的文字。只是真实的呈现,不需要华丽的辞藻。这几天循环播放的是江一燕的《安。生》。很喜欢安、生两个字。一辈子,安生就好!
5
今天在妈妈家吃午饭,晚饭。妈妈说,孩子们都要上学了,她安置他们一天。这样我也就跟着沾光了。嗯,一晃,七月去了。八月,也要去了。
6
早上起来,爸妈掐韭菜花。韭菜花是白色的。我摘茄子。茄子开紫色的花,结紫色的果。茎叶上的脉络也是紫色的。旁边的西红柿地里,妈妈后来种的黄瓜藤爬上了西红柿架,结了黄瓜。西红柿快没了,西红柿的枝叶有天然的避虫功能,所以黄瓜长得还不错。黄瓜是本地黄瓜,它不像刺黄瓜那么碧绿,但妈妈说本地黄瓜味长。还有辣椒,苦瓜,也是妈妈自己留的种籽。也许,它们没有超市里那么漂亮,但也没有什么不好。人也是一样,各有不同。有的人一生简单,平淡,有的人却是多姿多彩。我当然是平淡的那一种。在乡村里长大,在乡村里终老。
7
黄昏漫步。黄昏越来越短。太阳很快滑入树梢,像个惊慌失措的孩子。
处暑
蝉竭力叫着。望一眼窗外,水塔前方的那棵白杨在摇,它那么高,我似乎能感觉到那叶子在风里窸窸窣窣。可惜,它那么远,那么高,我听不见。一直炎热,但依然能感觉到秋的气息了。那黄叶,那爬上眉豆藤的喇叭花,那路边的紫的、蓝的小野菊,那沉甸甸的狗尾草,那浅淡的由绿转向黄的茅草……
一早起来,爸爸在门口剥豆子,妈妈的自行车还装着篓子放在门口。我问:“今天早呀,妈妈卖菜都回来了。”妈妈走了出来,说:“还有一点没卖完。卖不好,到处不让人停。说要整改”“昨天我去买菜就这样,不让进。两个菜场都一样。”我说。“不知他们怎么想的?怎么不一个一个菜场改?都修,这么多人要买菜卖菜,都不方便呀。哎……”小城的生活,大概都这样。
很久没去江边了,黄昏去看,江水浑浊,大约是夏天的缘故。有人告诉我说前两天那边有人溺水,船还在打捞。我看过去,船在江面上,一片茫茫。而沿江,男女老少,各有其乐。想到白天看的小说《摔不死的人》,一个大学生为了讨要工资爬上六楼,他本意是想吓吓欠他工资的人,却不想失足掉了下来,却不想福大命大,毫发无损。当然,他最后一次失足掉下来,“母亲跑了过去。只有她知道儿子不行了。她把儿子抱在怀里,喊着他的乳名。血流在她怀里。”我们的疼,只有在自己身上才能感觉到。
天慢慢黑了。几个钓鱼的人,默不作声。“这么大的江水,他们能钓到鱼吗?”安安问。“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我说。“醉翁之意不在酒,知道不?”芷涵笑。安安“嗯”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笑。我们的不远处,好几个大人孩子在平台上踩水。安安看见了,脱了凉鞋,走了过去。“好凉呀!”她惊呼,小声地。“你小心点。”“我知道。”她并没有往前,蹲下来,捧着沙子玩。是黑沙,她一遍遍把它们抹到她的手背,再一遍遍洗去,笑容灿烂。在她的身后,有男人抱着他的孩子在戏水。孩子很小,戴着个游泳圈,他把他抛上去,又落下来,孩子咯咯笑着,男人也笑,很开心。开心是人间的极品。
薄暮里,在江边小立。看水看人,看天边的灯火一点点亮起。然后深呼吸,慢慢呼吸,感受水的润泽,水的清爽。我想,我需要呼出,需要吐尽,需要鲜活的滋润。朦胧里,江心驶过一艘船,应该是货船,可以依稀看见移动的船舱。
从江边回来,洗澡,洗衣,听《廊桥遗梦》。《廊桥遗梦》看过电影,很打动人。罗伯特,弗朗西斯卡,一对中年男女的恋爱故事。一直以来,我是相信爱情的,也许它很短暂,但我想,它一定存在。它存在的理由是什么?是两个人在内心的电火吗?听书的过程中,罗伯特的母亲在罗伯特的老师来家访时说的一段话很打动我,“罗伯特生活在他自己缔造的天地里。我知道他是我的儿子,但去有时有一种感觉好像他不是从我和我丈夫身上来的,而是来自另外一个他经常想回去的地方。”罗伯特与弗朗西斯卡相爱,是找到了他经常想回去的地方吗?那地方应该是他心灵深处的一种依偎。心灵的东西是什么呢?它缥缈,无形,但我们谁也不能否认它的存在。最近这几年也看过几部有关婚外情的小说、电影,《廊桥遗梦》是最能打动我的。它能打动我的地方在哪里?是他们深深相爱而依然保持着的克制么?
八点四十,上床,翻几页《今生今世》,然后打开电脑敲今日的笔记,祈祷日日平安,一切顺遂。偶凝神,听见窗外风声阵阵。风声里,蝉鸣不止,“吱吱吱吱……”不记得今年是几时开始听见蝉鸣。只知道这段每夜都有。秋渐近,蝉大约也快消隐了。
2019-8-22
早市
早晨的菜市场最有生机。一溜儿排开的菜蔬瓜果,看着就喜人。一般自己种的都是自行车,三轮车推着卖,有的爹爹婆婆就挑副担子,勾着两个竹篮子,几把韭菜,几指分葱,几个茄子,几把苕尖,十几、二十几个鸡蛋……我喜欢边走边看。遇见熟人,笑着打个招呼,说一声:今天卖俏货呀。回说:还行。也有苦笑着说:今天的菜,卖不动哦。菜场最能反映老百姓的日子。一元两元,一角两角,货比三家不上当。也有买菜大方的,包个三角五角的,更多的人斤斤计较,抹头少尾。“这藕多少钱?”“三块五。”“就三块啦。”“我统共就赚您五毛,您这一抹,我白忙活了。”我听见了,看一眼,五块钱一斤的莲藕,三块五的,炒一盘,正好。想我要了吧,又怕买的人讨厌我在中间说话,于是等她走了,说:“您帮我装好。扫微信不?”“咯,这里扫。”卖莲藕的在从她的挎包里翻出一个二维码来。今天看见一位爹爹,高高大大的,大约很有点年纪了。八十?或是更大一点?他面前摆着鸡蛋,鸭蛋,鹅蛋。鹅蛋那么大。我有几年不见鹅蛋了,只觉得可爱。那鸡蛋鸭蛋鹅蛋估计直接从生蛋窝里拿出来,也没洗,还粘着粪便,竟不觉得难看。手上没带现金,爹爹不扫码,只好站那里看了一会。他带来的那只鸡蜷缩在一个圆提篮里,不知会成为哪家桌上的盘中餐?爹爹手里摆弄着他的南瓜藤和苦瓜,眼睛还看着来往的人,精明的样子。我有点想和他说说话,又想自己并没有钱买他的东西,他未必愿意和我攀谈。菜场包子铺里的白面馒头要排队了买。最近都不吃猪肉,包子铺里只卖馒头,花卷和菜包子,这些都是一块钱一个,两个可以吃得饱饱的。他家现在卖牛肉包子,五块钱一个,买的人不多。想起博客里蘸水笔先生说,还是穷人多。豆皮子三块钱,里面包榨菜,糯米,包肉的五块,现在没有了。油条一块五一根,豆浆一块一杯,也有卖一块五的。我家两个孩子都喜欢喝四川人磨的豆浆,安安说是真正的黄豆磨的。四川人的早餐店卖面条、卤菜、炒粉、包子、馒头……他家的豆浆是免费的,装在一个不锈钢的密封罐里,你在他家吃包子馒头,吃面条卤菜,自己扭开关,盛一杯,还是热的。我起初不好意思,他说,不怕不怕,我这里是真的免费的。我说,我孩子喜欢你的豆浆,他很高兴,说,我早上现磨的黄豆豆浆。菜场边上还有搽皮鞋的,卖扫把的。现在卖豆腐的也挪到集市口了,五六家豆腐案子在入口处排开,看起来她们各有各的老主顾,都麻利地称称,收钱,招呼。
前天中元节,菜场门口许多卖纸钱的,另带着给人写包袱(寄给亡人的)。我那天盯着看了一会,想,我也应该会写的。
我骨子里是传统的农民。虽然小时候对这些东西排斥,但随着年岁渐长,如今看这些是越看越亲近了。就这样平淡下去。
2019-8-17
立秋日
“我喜欢将暮未暮的原野/在这时候所有的颜色都已沉静而黑夜尚未来临/在山岗上那一丛郁绿里/还有着最后一笔的激情/我也喜欢将暮未暮的人生/在这时候所有的故事都已成型/而结局尚未来临/我微笑地再作一次回首/寻我那颗曾彷徨凄楚的心”
不知怎地想到少年时读到的席慕蓉的《暮晚》。那时多大?时间久远得我已经忘记了。或许,是立秋将暮未暮的季节应和了诗人的《暮歌》。
我站在窗前,看见窗外大片大片的青绿色,再仔细看,白杨的叶子开始发黄,风一吹,哗哗直落。夏天热,心里是盼望着能早点凉快一点的。今早上打开手机,点开订阅号消息,发觉好几个公众号都是有关立秋的文字,心里没来由地惆怅起来。想着以后气温渐低,叶子变黄,觉得夏天真是就要去了。
时光流逝,一天一天,我们浑然不觉。
妈妈说黄瓜藤该绾了,茄子也罢了,又说苦瓜结得越来越差。夏天的盛花期过后,再也难长那么好的花骨朵儿了。“那以后吃什么?”我问。“我栽了迟黄瓜和茄子了。”妈妈说,眼睛朝菜园的一角望去,让人看见美和希望。我笑了。“别担心,一茬一茬的菜,接着呢。还等些日子,眉豆就长大了。月底,我来种大蒜和小白菜、早萝卜。”我似乎能看见它们的嫩叶子在晨风中微微颤动。
去冬雪大,把柚子枝压断了,今年春天两棵柚子树枯着枝子,兀自立在门口,半点动静没有。妈妈说:“不要紧的,它们熬过来就好了。”果然,初夏的时候它们发芽长叶了。现在柚子的枝叶越长越好,青青的。
许多事情也一样,你觉得没有希望了,快要放弃了,可是它峰回路转,带着一身的光芒。
黄昏,卖西瓜的女人居然没有出去,她坐在小区门口的秋千上荡呀荡,惬意的样子。我看见她,与她招呼,她灿烂地笑,说你忙完了呀,都散步了。我也笑,问她今天怎么没有卖瓜?她说立秋了,瓜渐渐少了,可以轻松一点了。
日子单调乏味,能给人带来安慰的,或许就是劳累之后的一把安乐椅和匆忙之后的一点闲暇。
给孩子们读《城南旧事》,念到妞儿身上青紫,胳膊上有肿痕的那一节,不禁哽咽,无法继续,只好把书递给安安,要她继续。《城南旧事》真是一本好书,细腻,柔软,旧光阴里藏着的美与惆怅。我喜欢。
下半年想做的事很多:读书,练字,写诗,写文。一个多月没好好练字了。九月开始,得多下点功夫。也许是年岁见长,今年对文字的心平和了许多。嗯,慢慢来吧,欲速则不达
薄暮,在去往洞真观的那条路上,看见水杉、白杨、构树、茅草……都带着几分萧索的意味了。我边走边拍,黄叶落在水泥地上,卷曲着,踩上去,有轻微的声响。
抬头见月亮很好,像把梳子,默默看了一会儿,想:是秋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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