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任蹉跎——记我的知青生活

尾复生 · 发表于湖北省 2019-10-25 22:10:28

一，喇叭咽肠欲断

忽然，我想起了我的知青点。
   我们知青点在一个小山岗上，山背后是秀丽的清溪群山，而山岗下是一片开阔的谷地，沮水从谷地中央蜿蜒而过，犹如给干河系上了梦幻般的丝巾，滋养着沮水两岸的千家万户。
   公元一九七七年八月十六日，这是一个值得我们纪念的日子，古老的宜昌城沸腾了，开完知青下乡欢送大会，一时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浩浩荡荡的知青下乡车队在送别的哭声、叫声中离开宜昌城，奔赴着各自的第二故乡。
对于当阳县干河公社来说，我并不陌生，我前面已有姊妹三人下乡于此，而我初中二年级暑假时曾来看望过我的姐姐。
汽车开进了同心大队，大队的贫下中农们早已聚集在大队礼堂外欢迎新知青的到来。书记队长作了简短的欢迎致辞，接着，地、富、反、坏、右们列队站好，接受新知青们的注目礼，书记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些东西都是我们这里的毒物（这里还出毒物？），你们知青将来要尽量远离它们（可能比氰化物还厉害）！接下来书记给我们每人冲上了一杯蜂蜜水，说这可是我自己酿的啊（书记是小蜜蜂？）。真香真甜啊，乡下的蜂蜜就是和城里卖的不一样，清亮的蜂蜜水还透着淡淡的绿，而氤氲在茶杯上的不知名的花香久久不肯散去。
      我从来没有喝过这样的蜂蜜水！
这是个晴朗的季节，淡蓝色的天空不带一丝云彩.斜阳映照在身上已不再有夏日的酷烈，浑身感觉暖洋洋的，而微风送来的是秋收后的禾梗夹杂泥土的馨香，在我们这些城市知青习惯了的硫酸空气环境中生长大的（孩子）人来说，犹为欣欣然。
(十多年前的老文字了，写在QQ空间里，懒于改写了)

尾复生 · 发表于湖北省 2019-10-25 22:14:29

二，床前无月光

喧闹的白天过去了，我站在了床前。
   这是一架老式旧床，宽大的床身中间深深的陷小去，好像一个长了四只脚的大方盒子，里面完全可装下几十公斤稻草，厚实的围板和柱脚告诉我它很结实。床没漆过，略为光滑的床沿如同赶场的婆娘，竭力展示着它光鲜的一面。我把垫絮铺在了松软的稻草上面，摆上了床单，立时床面整洁起来，我躺在上面试了试，还算柔和。我想；权当席梦思吧！
   可惜床前无月光。
   这房间没开窗户，进入这房间要经过几间房道,室内散发着浓烈的六六粉味道，应是房东为迎接我的入住而刚采取的灭害措施吧，可能知道我的生命力要比草鞋虫、老鼠顽强。黄褐色的墙壁没用石灰粉刷过，裸露着泥土墙的本来色彩，一枝五六式**挂在了墙上，枪身上没有灰尘，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幽蓝的光。而倾斜的房顶，透过那青灰色小瓦傍边的亮瓦，可以浪漫的数数天上的星星。

尾复生 · 发表于湖北省 2019-10-25 23:16:21

三，房东欲住三月

太阳从山那边懒洋洋的爬起来，染红了它身边的些微云儿，云儿也就穿上了华丽的彩衣。云儿咧，像一个殷勤的侍女，伴随着她的太阳主人，巡视着沮水河畔的万千生灵。

同心大队就蹲在了江汉平原的西北隅的沮水谷地当口，它东临沮水与金沙大队想望，西依清溪山和白堡古镇（焦堤大队）一水之隔，向东南则是一马平川，而沮水啊，也就跑的轻柔起来......。

这个大队有点北方村落的味道，几条平坦的大道纵横交错着，道边一溜儿摆开了姻娅人家，白灰勾勒出青砖墙，小瓦叠压着柱头梁，门户通大道，屋边多柳塘，全然不似南方农家常见的那种依山就势而筑三俩户散居着的农居而显的规范和大气。

我的房东就住在村子的中央。

老头子早已过世，五十岁的大妈勉力拉扯着四个孩子长大。大儿子郭仕泉可能有二十来岁，是家里的主劳力且较成熟稳重，二女儿约十七、八岁业已下学维家，经常是哥哥劳动的好帮手，排三的则是贪顽的小弟，约十一、二岁，幺妹只有八、九岁模样，家里经常听见她的叫唤声。

这是个在乡下看起来也是个贫穷朴素的家庭。

吃过早饭，仕泉大哥把我带到了五队队长面前。派什么活呢？看着我瘦弱的身躯，队长戚黄色的脸皱着眉说：“男人都整田去了，那是个重活，十几个妇女都到山湾里除草去了，你就到小队仓库帮忙去吧！”。

其实，我想到山湾里去，山里好玩！

（我说的都是真名，真事，真地方。乡亲们！如有得罪处，你们别骂我啊！我尽量写的柔和些。）。

尾复生 · 发表于湖北省 2019-10-25 23:19:25

四，棉花白了仓屋

仓库跟居民区是远远分离的。
居民区在平原的中部，而仓库孤零零地爬在了青山的脚下，中间隔着数百亩平整的畈田。
仓库建的很气派。
墙体比一般农居高出许多，在靠近墙脚和墙顶处都建有特意开的通风孔，以使库内空气流畅，库内物质不至于霉变。仓库门前则是约有一篮球场大小的稻场，用于农作物的脱粒和晾晒。
仓库里已有四人；保管员，妇女队长和另外两个中年农妇。
保管员约三十多岁模样，国字脸，中等身材，挺直的身板常穿着一件洗白了的国防服，据说以前当过兵。
妇女队长约有三十来岁，白皙的园脸常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另外两个约四十来岁，穿着乡下常见的那种蓝布衫，一排布扣襻藏在了腰间，黎黄的脸显着比妇女队长气态差了许多。
今天的工作就是把采摘回来的棉花晾晒好。
靠近稻场边缘的四周用木桩打下了一米高的支撑木架，再在架子上铺上帘子，棉花就搬运出仓库放在上面晒干，天黑以前入库。晾晒的中途还要翻动几次。
安排好我们三人在外面的工作后，保管和妇女队长径直到仓库里面忙内勤去了。
晒花的工作还不算劳累，一会儿又把棉花翻动了一遍。这时，保管员高声叫我道：“微生，快来，你快来！”，“什么事？”我答道。两农妇女说你不要去，不去。我疑惑地向仓库走去，我能不去么？他们是领导。
仓库很大，有十几间房。经过了装满了棉花的两间房来到了三号库，棉花堆的有一两人高，在棉花堆的那边，保管员和妇女队长可能正吃力的抬着什么。听着保管员粗重的喘息声和妇女队长坚持不住的呻吟声，我立时热血沸腾：组织上考验我的时刻到了！不能让贫下中农同志们瞧不起知青，我飞快地冲向棉花堆，向上猛力攀登。
可能是保管员听见了我的脚步声，像见了救星似的叫道：“微生，快来，快上来！”他话音刚落，我几乎是吼道的冲向前：“这危险，让我来！”。
“你要撬死呀！”妇女队长急迫的对我呵叱道。
怎么哪？我抬头一看，妇女队长已经倒在了深深地棉花堆中，保管员双臂正环抱着妇女队长，又似乎抱不起来，洁白的棉花漫过了他们的大半身。
这时，妇女队长低底地对保管说：“人家还是个伢子”。
我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不明白，竟自悄然退了出来。
一会儿，保管员笑吟吟的渡了出来，妇女队长则满脸绯红地跟在了身后。
我一阵的目炫：妇女队长羞涩的脸庞幻化成那南国深秋的一抹灿烂晚霞。
那一年，我十六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