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野人公民 于 2020-2-3 22:48 编辑
致必将胜利的白衣战士
野人公民 原创
——平凡人不需要惊天动地的壮举,只需要在未知的角落,不起眼的位置,发出萤火微光,汇成星河,也能驱走黑暗,给世界带来光明和希望。
(一)
母亲打电话给我:“你舅妈得重病走了。” “啊?舅妈前一段时间不还好好的吗?朋友圈还晒照片怀上了二胎呢。”我惊诧不已。
我家在武汉市。舅舅家在黄冈市。舅舅家困难,两口子借钱刚开了一个门窗店,日子刚有奔头,就遭此厄运。 多么可怕的现实,狰狞如血淋淋吃人的魔鬼。 舅妈从发病到去世仅十来天时间。得的什么病,医院都没有确切的说法,只诊断为病毒式肺炎引起呼吸窘迫、器官衰竭致死。 什么样的病毒,如此致命?医院竟然说不明白。 学校离家近,我回了一趟家。母亲说:“我们医院每天都增加好些个发烧咳嗽的病人。有医生私下说他们得的不是一般的肺炎,是一种不明病毒引起的,有传染性。” 事关生命安全,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劝母亲:“你别去医院上班了,去理发店扫头发也好啊。” “万一有危险,我也是医院战线的一员,怎么能临阵脱逃?”母亲坚定地说。 “妈,你的身份只是个医院保洁,怎么拥有了医护人员的使命呢?” “在医院我羡慕他们穿白大褂的,他们都是白衣天使。我时常在想,我的女儿将来能成为一个白衣天该多好,这一直是我的心愿。” “妈,难怪——,当初填报高考志愿,我不知道该选什么专业的时候,你叫我当一名护士。明年上半学期我就去医院实习啦,我会好好加油的。” “在学校多穿点,别感冒。”母亲叮嘱。 最后,我担忧地对母亲说:“不明原因肺炎越来越多,该不会人传人蔓延开吧?好恐怖!” 竟然一语成谶。
(二)
新冠状病毒、潜伏期、隔离、封城…… 武汉紧紧牵动着全国人民的神经。黑云压城城欲摧。恐慌亦如病毒,迅速蔓延开,吞噬着新年的喜悦。
武汉乃至湖北被当成一个病毒口袋了,谈“鄂”色变。武汉人或者去过武汉的人也被敌视,就连各地的“武汉鸭脖”也未能幸免。
敌人是病毒,不是人,更不是地方! ***
母亲在医院做保洁一周没回家了。病例剧增,医用垃圾不知增加了多少倍,可想而知母亲有多累。我戴上口罩,不提前打招呼,去看母亲。
医院里人头攒动,排队排成蜿蜒长龙,一律带着口罩。他们的目光呆滞,全然看不出恐惧、渴望、坚毅的神色。也不乏几个暴跳如雷或呼天抢地的。
白天医院人太多,很难找到母亲,我不能添堵,先回家。晚上再去,医院仍有忙碌的医护人员的身影,问了几个楼层,终于看到了母亲。一个开着空调的小隔间,她和几个医护人员穿着防护服侧睡在地板上,都已安然入睡。我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 轻轻关上门离开。走廊的尽头有呜呜的哭声。远远看见了一个侧影,穿着防护服,抱膝坐着,头埋在自己的臂弯,哽咽着。 我心头又一阵酸楚。
在抗“疫”战场上,白衣战士冲锋在前,义无反顾,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人们看到的是必胜的信念,而看不到背后的眼泪。
(三)
母亲有半个月没有回家了。电话里我听见她剧烈地咳嗽,几度中断电话,而母亲说她只是喝水呛到了,叫我不用担心。 我心里总不宁帖,就去问医院,结果是母亲被确诊了! 我行尸走肉般地回到家里,早早地睡觉了,这是我伤心时的习惯。平日里,吃着零食,玩着手机,直到深夜睡着,手机滑落指间。而今天,我早早地睡了,睡得深深浅浅,突然兀自惊得半醒,还依稀自语几句。似乎只有睡觉才能让我暂时避开狰狞的现实。 多少人跟我一样,祈求这一切只是一个梦魇,不论多么猛烈的狂风骤雨,醒来仍是云淡天高。 昏昏沉沉了两天。我突然疯了似的,要去看母亲。我穿上水鞋雨衣,戴上口罩和头盔,再用胶带把身上缠得不留一点缝隙。
到了医院,我这副模样,被医护人员苦口婆心地劝回家。
母亲的手机也关机了,病情怕是不妙。我在家如坐针毡。每一秒都是煎熬。
我自己也可以是一名白衣战士,我要提前上战场!我给医院打电话申请提前实习,医院正缺人手,让我尽快去报到。
第二天我就去医院报到。我被安排在感染病区协助防控工作。工作内容是给隔离病人测量体温、血压、做护理记录和清理病房的垃圾。
我终于见到了母亲,她的身体状态看起来还不错,我暗自松了一大口气。我穿着防护服,裹得严实,母亲没认出我。我也不跟她说,免得她担心。跟她说话时,我故意变声。我会在走廊上给她打电话,说自己在家乖乖待着呢。
就这样,母亲暂时倒下了,我就冲上了前线,与广大白衣天使一起与疫情战斗到底。
工作一点也不轻松,因为医疗物资紧缺,为节省防护服,尽量不上厕所,有时一天都不喝水,甚至穿上纸尿裤。厚厚的防护服裹着,又闷又热,手汗湿脱皮。晚上就睡在地板上。
太难了,这是最为特别的战斗。
有的病人脾气还不好,有的还发神经;甚至有患者家属闹事,撕扯医生的防护服和护目镜,医生一边哭,一边接诊。医护人员一面硬撑着身体的疲惫,一面承受着满腹的委屈。
内心崩溃时,我会偷偷地在走廊尽头偷偷地哭一次。擦干眼泪,挺起胸膛仍是铁骨铮铮的白衣战士。
我的指导老师,她已经十几天没回家了,她有一个四岁的女儿。女儿想妈妈了,在电话里哭,妈妈也几度哽咽。
在医院,我见到了不幸,也见到了无私的爱,我在内心呐喊: 天可无眼 人须有爱
在疫情面前,我们什么都可以没有,但不能没有爱,爱是牵绊,我们心甘情愿,用生命守护生命。
(四)
母亲的病情每况愈下,身体变得虚弱,浑身痛得快要散架,呼吸变得困难。我内心惶恐,害怕母亲像舅妈那样说走就走了。我躲在防护服里默默流泪,湿了半边口罩。 母亲倔强地装作没事,不肯进重症监护室,她说‘非典’时期她都没怕过,一定也能挺过这一关的。她气息弱,但语气坚定。 在医护人员再三劝说下,母亲终于吐露心声:进了重症监护室,万一出来是骨灰,还没有见女儿最后一面啊!
我终于忍不住,隔着厚厚的防护服,一声“妈”喊出来,随后是难以控制地嚎啕,“我是淼淼!”
母亲似乎没听清,凑近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似乎要看穿防护面罩,惊诧地问:“你是……淼淼?”
“妈,是我,淼淼!”
母亲先是喜出望外,终于见到了女儿。但接着眉头紧锁,担忧地说:“不要来看我,万一被传染了怎么得了?赶紧回家去,乖乖待在家里,听话啊!”
作为母亲,护犊之情溢于言表。
我拍拍胸前的防护服,自豪地对母亲说:“瞧,我是白衣天使了,这不正是你一直以来的心愿吗?女儿做到了!”
“但是……”母亲仍然担忧。
“我爸是98抗洪的英雄烈士,现在你也是我的榜样,何况我学的是护理专业,也要为抗击疫情尽一份力。”
母亲若有所悟,平静下来,一遍一遍地提醒我和其他医护人员一定要做好防护。
母亲终于肯进重症监护室。接下来,我只能为母亲祈祷,用更加忙碌来排解心中的恐惧和担忧。
我照顾其他病人,倍加细心。也有老人想念儿女,我就让他们把防护服里的我当成他们的女儿,我对待他们如同对待自己的母亲。
四个日夜的惊恐,终于盼来了母亲的消息,医生告诉我:母亲的病情转危为安,再过四五天就痊愈了。
我喜极而泣,内心翻江倒海,一股力量在体内冲腾,感到自己瞬间无比强大,拥有了抗击疫情必胜的无可撼动的信心。因为母亲做了榜样:跟病毒战斗,更要跟死神战斗!
我望向窗外,此时烈烈如火的太阳正喷薄而出,照亮了大半个混沌的天空,城市的轮廓开始变得清晰,依旧巍然挺拔。
谨以此文致敬所有奋战在一线的白衣战士。同时,献给那些恐慌与彷徨的人们。这一场人民战“疫”,必将很快取得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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