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武汉封城的第13天,家中储备物资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上午十点,开车出门去附近的中百仓储采购。超市里面人来人往,新鲜蔬菜种类不少,价格也比外面地摊上的菜便宜很多,唯一烦心的就是称重处竟然排了几十米的长队。 封城之后,手机已经好几天没有响过了。此时突然铃声大作,拿出一看,吓了一跳,竟然是甘肃二舅的电话。 “你们都好吧?天天电视里面播的都是武汉的疫情,看着挺吓人的!打个电话,看你们全家还好吧?”二舅略显苍老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来,仔细算下,二舅今年已经六十好几了。 “我们都很好,现在在超市买点菜!“隔着厚厚的口罩,说话确实有点不方便。 ”你们要注意安全,不要去人多的地方,要保护好自己!“二舅一个劲的嘱咐着。
”我知道,二舅您也要保重身体。“ 挂完电话,我突然鼻头一酸,泪水差点就落了下来。 我有六年没有去看过二舅了!每次回甘肃老家,都是匆匆忙忙的,呆不了几天。 二舅有我微信,经常给我发微信嘱咐我照顾好自己。今年过年,过个两三天就会给我发条信息,大多时候是一张图片或是一段祝福的短语。 二舅是我们大家族最值得引以为傲的读书人,1977年恢复高考后第一批甘肃农业大学的大学生,后来一路官至我们市里面的领导。 小时候,我最怕去城里的二舅家。每年过年,父亲都会带我去二舅家拜年。父亲告诉我,二舅上高中的那三年,一直住在我们家,有好吃的你妈都是先紧着上学的二舅。后来,你妈走了,但和二舅家关系一直很好。 二舅每年也会到乡下来看望父亲和隔壁的姨父,姨母,有时候是过年,有时候是工作顺路。每次吉普车停在我们家门口,全村的男女老幼都会过来看一眼,那时候,觉得有个当官的亲戚真的一件是无比自豪的事情。二舅每次来,都是急匆匆的,前后不到半个小时,然后就听到吉普车离去的喇叭声。 到城里上高中的第一年,学校寝室没有床铺,我住到了二舅家,和表弟住在一个房间。那时候,我非常胆怯,生怕把屋里弄脏了,处处小心翼翼,甚至不敢说话。和大多数农村的孩子刚到城市一样,显得很拘泥,非常不习惯。 二舅,每天早出晚归,每少碰面。有时候,一起吃晚饭,二舅总是把大块的肉往我碗里面夹。 高二下学期,我因病休学。 那年冬天,我报名去当兵。 父亲找了二舅,二舅给父亲说,不要让我去当兵,部队太苦了,怕我吃不了那个苦。再说,父亲,年纪也大了,总该有个儿子陪在身边。那时候,我哥已经在一所中学当老师了,吃的是公家粮。按农村的规矩,老大出去了,老二就应该在家安心入农。 我恨二舅,恨他为什么要阻止我去当兵? 当兵第一年,认识了一个姓张的老乡,我们刚好在一个新闻培训班集训,我们很快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真的很巧,他居然认识我二舅。他是从甘肃最穷的陇西移民到我们市的。他们那地方,一年靠天收,如果不下雨,每年过完年就要出去逃荒了。 二舅,那时候正好负责我们市的移民工作。 老张说,你二舅真的是位好官,为他们做了很多实事。他父亲给二舅送了一些家乡特产,第二天就被原封不动的退了回来。还让司机带话,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找他,都是农民出身,不要学别人请客送礼。 三年之后,我退伍回到老家。在我的一再恳求下,父亲厚着脸皮,找到二舅,希望能为我谋份差事,二舅说我不是城市户口,不属于安置之列,让我先好好在家入农。 那时候,我特别恨二舅。别人家当官的,都是想方设法为自己家里人谋福利,找个工作多大的事情,说白了就是不想帮忙呗。 我给二舅写了一封信,然后和老张兄妹一起踏上了武汉的火车。 那封信里面,我控诉着对二舅的不满...... 后来,表弟来武汉读大学,二舅来武汉看我,那时候,我在汉口高家台租了间民房住,周围都是棚户区,二舅看过之后,心痛了好一阵,问我是不是吃了不少苦?我说,没有。 再后来,我到报社当了记者,采访过不少比二舅职位还大的官。那一年过年,我到二舅家,告诉二舅我认识了很多大官,很有点耀武扬威的味道。我心里面在想,没有二舅帮忙,我一样可以混个人样。 其实,很多事情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当年上高中,我差几分,是二舅找的关系,算插班进去的,所以学校没有安排寝室,二舅说就住他们家里。 那年当兵体验,我体重不够,是二舅给乡里打了招呼,我才能够收到入伍通知书。 退伍回去之后,二舅想过不少办法,但我是农村户口,一直没有给我找到合适的工作。 二舅对我父亲说过,这些年我在外面肯定吃了苦,可怜的孩子,都怪他没有好好照顾。 这几年,二舅每年都会给我打电话,问问我的状况。 每次接完二舅的电话,我都会感慨万千,热泪盈框,其实这么多年来,二舅对我一直很关心,很爱护,只是年少时,自己太轻狂,太不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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